祝繁對過年需要些什麼東西沒有概念。
以往在村子的時候每到這個時候她早就跑得人影兒都沒了,到家後她家老頭跟其他人早把東西給準備好了,不需得她操心。
今天雖說是跟著出來採買年貨,但一路她卻只管看。
買什麼,怎麼買,如何講價,這都是荷香跟碧落她們的事兒,買了的東西經由護衛送到馬車上,她們只管繼續逛。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一行人逛得腳底板兒也有些累了,祝繁便尋思著找個地兒休息。
荷香道:“去先生在的那家鋪子吧,我記得離這兒不遠,對麼沁梅?”
說著,她扭頭問身邊的一個丫鬟。
沁梅笑著點了點頭,“不遠,轉個彎兒就到了,正巧今日先生休息,這會兒應該在店裡。”
荷香眼裡閃過一抹不自在,很快消失了,笑著對祝繁說:“那我們就去那吧。”
祝繁沒意見,換做以前,她是的確不大愛去有她家老頭子在的地方,但現在不一樣。
她對在死冥三十三層的事或許記不清了,但那一場存在於她腦中的深刻記憶卻是一輩子都抹不掉的。
那兩年,她被那個人藏著的那兩年,老頭子並非不管不顧,無論他是否被人騙,他終究是為了她捨去了自己的心。
難怪呢,當時她便在想,難道她祝繁當真是個連親爹都捨棄的人麼?
不過兩年時間,老頭就單薄得跟一張紙似的,臉上便只剩下一張皮了。
但她那時從未多想,也沒心思去想其他,只看他分明親生女兒就要被一群人給活埋了,他卻還能站在曹春花邊上跟著一塊勸。
她的心當時真的是寒透了涼透了,除了恨,再無其他。
她不是沒心沒肺的人,尤其在經歷過那般的血風腥雨後,曹春花的事,祝華的死,存在他記憶裡村子裡的大火和死在那場大火裡的祝鈺。
昨日見老頭時他就瘦得嚴重,即便是真的到了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那確實也是他曾經疼過的兩個子女。
以前她只要一看到老頭為祝華跟祝鈺,她心裡就不舒服到了極點。
可現在,她心裡一點那樣的感覺都沒有了。
沒錯,惡人是她做的,若有人知曉她現在這般心情定然會覺得她噁心至極,但她不管別人,只管自己。
路上跟荷香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著,收起心思時已經到了祝諫當賬房先生的那家鋪子。
四寶齋。
名副其實,文房四寶,簡單大氣,墨香四溢,到了此處,連外頭的叫賣聲都顯得不值一提了。
這裡夥計認識沁梅,聽了祝繁就是祝先生的女兒後忙不迭地招呼人進到裡間休息,又讓人去請了祝諫來。
只要在祝氏下做事的人便都曉得自家三少爺有個疼寵得不得了的小姑娘,現今雖兩人還未成親,但府上誰不是將那小姑娘當成三少夫人對待,夥計自然不敢怠慢。
祝繁喝著茶,頗為悠哉地打量著屋內的東西,荷香這會兒倒是不說話了,特別安靜。
“荷香姐你看,那馬畫得也忒好笑了吧?四條腿兒都快連到一起了,大家就是大家,隨手這麼一畫也能價值連城,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