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在藥里加東西害她兒子這事兒可不是什麼小事,老大身為這個家的半個當家的,又是大哥,沒道理不能參與解決這件事。
祝舒亦想到了這點,當即就看向狐之亦,道:“弧兒,可是你大哥……”
話才說一半兒,對面的柳鎮就猛地臉色一變,這一反應全數落在屋內的幾人眼裡。
狐之亦眯了眯眸子,溫聲道:“若我猜得沒錯,先生的此番作為當是與你那二十歲的孫兒有關吧?柳滿雲,祝記錦繡最年輕的掌櫃,沒錯吧?”
祝老爺子不在村子裡的這四十年天南地北地到處跑,終歸也是跑出了名堂,如今祝記名下的產業不僅包括酒樓、木材鋪子、糕點坊、連錦繡織緞的鋪子也有好些家。
柳鎮二十年來到祝家的時候不過四十歲,祝家見其醫術高明,又是歷代行醫的,於是為了三子的病便連帶他那剛滿月的孫兒也接到了祝家來養著。
柳滿雲機靈懂事,學東西又快,尤其打得一身好算盤,眼睛也毒,老爺子喜歡這年輕有為的小夥子,便在其十五歲的時候就將他帶到身邊教他行商。
柳滿雲也爭氣,十七歲時便接手了祝記名下的一間不小的錦繡鋪子,早些時間聽說要回來鄉下,他也跟著把那間鋪子給遷到了距離這兒不算很遠的縣城裡。
但在這之前,柳滿雲經手的那家鋪子卻出過問題,後來是祝桓去解決的。
至於具體是什麼事,祝桓又是怎麼解決的,當時的狐之亦因還是祝弧的身份,身子不利索,那件事的詳情也就沒讓他曉得。
然眼下卻是不同了,先前因他只是祝弧,能力到底有限,無法在短時間內查清事情的真相,可這次,他卻是把那件事查得明明白白。
提到自己的孫兒,柳鎮本就不平靜的心更加慌了,“騰”地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那被他們視為病弱的祝家三少,“三少爺,你……你……”
怎麼可能,難道……
狐之亦淡淡地勾了勾唇,說:“當年那家鋪子之所以會惹上官司,便是因為柳滿雲一時大意將上好的雲緞錯換成了較為次之的錦帛製成華服送進丞相府中,害得丞相夫人當夜參加宮宴時丟盡了顏面,這才讓祝記名下的布莊聲譽受損,險些被官府查封,而你那孫兒也差點因此喪命,對麼?”
當時上城傳得沸沸揚揚,都說他們祝家布莊不講信譽,想賺錢想瘋了,竟然連丞相府的銀子也敢隨意坑。
柳滿雲受了近一個月的牢獄之災,老爺子東奔西走找關係,好不容易才將這件事澄清,而當時在這事之後把柳滿雲從丞相府手裡救下來的就是祝桓。
“弧兒,你是如何清楚這件事的?”祝舒訝異,未曾想過自己瞞著他的這事他卻這般清楚。
狐之亦曉得這是老爺子的良苦用心,看他的目光柔和了些,“爹,孩兒到底是這個家裡的一份子,也想為家裡出一份力,不滿爹說,孩兒便是感覺到了自個兒身子的異常才會讓人去查這件事的。”
祝舒又是一驚,“此話怎講?”
狐之亦抿了抿嘴,看向慌亂的柳鎮說:“那件事是在兩年前發生的,自那之後的三個月後我便覺著不利索,分明還是那些藥,但每每喝到嘴裡時都會覺著異常,我也不知究竟哪裡不對,只覺著先生不似以前跟我來得親近了,先生你說,我說得對嗎?”
他故意把話讓給柳鎮說,便是為了亂了他的心。
柳鎮果然耐不住這般的說法,短暫的慌亂後取而代之的是懊悔,他捂著臉沒敢去看那溫和的人,眼眶卻有些紅了。
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麼不清楚的,便是秦氏從不管生意上的事的人也瞧出了門道。
“柳先生,還不準備說實話嗎?”祝舒冷冷地看著他,雖語氣中還是透著怒氣,但顯然比方才斂了很多。
柳鎮曉得今天這事是逃不掉的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放下手時眼裡泛著淚光。
他看了看屋裡的三人,最後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竟“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祝老爺祝夫人,三少爺,求你們,救救滿雲吧!”
太突然了,除了狐之亦,祝舒夫妻兩人沒有一個料到會是這個樣子。
祝舒從位置上起來,繞過書案來到柳鎮面前,欲將人從地上扶起來,誰知柳鎮卻是不願,而是道:“非我刻意要將三少害了去,實在是……實在是我也是沒有辦法了……”
說罷,柳鎮便斷斷續續地將事情的經過及緣由一一說給了在場的三人。
屋內的燭光輕輕搖曳,晃在每個人的臉上都顯得晦暗不明,除了狐之亦,祝舒及秦氏皆被柳鎮的話給驚得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