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此處,小販唾沫橫飛,口若懸河,大肆又講了一通。
只有我眉頭緊皺,“怎麼會,沒聽過土地廟?”
“小哥,你找土地廟?在我們村梧桐樹下,不過已經很久沒管過了…”在邊上擺地攤的一個老人家抽著煙,帶著絲絲追憶,“有些年頭了,年輕人估計已經不知道。”
“土地廟在梧桐樹下?那為什麼荒廢這麼久?”
“我是那個年代走過來的,戰亂,饑荒,貧窮,求神拜佛沒一點用處,久而久之,沒人信了。聽說這土地以前挺靈,誰知道呢!”
他說的有些隨意,甚至是漫不經心,說明齊涼的土地神在齊涼人們的心裡,並沒有多大的地位。
“老人家知道盧守城嗎?”
“盧守城?不清楚!我們村裡大多數人都信盧,但這個盧守城,沒聽過!”他狠狠吸了一口煙。
心裡有些失落,連這麼大年紀的老人家都不知道盧守城,難道他已經化作了一抔黃土?
我忽然想起土地在留存人世的最後一刻還高呼齊涼,牽掛著他法域中的人。沒有什麼值不值得,人神本就有界限,加上土地有些年頭沒顯靈,被人淡忘也是情有可原。
給這老人家道了謝,村中的梧桐樹可以說是齊涼的標誌。抬頭就能見,這樹的年頭應該已經不小,到了樹下面才真切體會到它的雄偉。
“哥哥,你看那!”小佟用手一指。
緊挨樹的角落有個土堆,不知道經過多少年風吹雨打,只留下一片斷壁殘垣。好在並沒有人將它清理走,這才讓土地廟得以留存。
樹下來往之人不少,此樹也是齊涼主要的景觀之一。陽光落下,樹影斑駁,散落明亮的光點。
陡然,我心頭猛震。我沒有看錯,那土堆前邊是一注香,而且還是一注正在燃燒的香。那嫋嫋青煙升起,在喧囂中透露出那麼一絲寂靜。
香才剛剛點上沒多久,那人肯定沒有走遠。我趕緊在人群裡面搜尋,但是一無所獲。
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魯莽,應該託關係找下盧守城這人再來。而且燕京這塊人生地不熟,確實沒有借力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忌諱,梧桐樹周圍沒見擺攤的。估計也沒有本地人在這裡,再次折返回去找那個老大爺。
老大爺緩緩抬頭,“又是你啊!這次要問啥?來,坐!”
我訕訕笑了笑,他賣的是用梧桐枝葉編的各種小動物,光顧他攤位的人並不多。
“我看土地廟前面有人上香,大爺知道是誰嗎?”
“上香?哦!你說的是老洋頭吧!每天都會給土地廟上香,除非是下雨,不然必到。”老大爺咧嘴笑道。
“這人也是奇怪,家在城內,每天還往齊涼這地跑。那事他也極力反對,好幾次都阻止了施工。”
談到此處,他眼裡略帶笑意,還有一些無奈。
“嘿!要不是他,那筆款子早就給我們發了,夫子廟說不定也建起來了。”小販聽到我們談話,幫腔道。
“還說土地爺對他有大恩,多大的恩?老命都不要了,好好的清福不想,多管些閒事。”
小販對那個老洋頭反正是很不滿,話裡都是些埋怨的語氣。
“聽說老洋頭小時候也住在咱齊涼,是土地爺救了他一命。他家當天就宰了一頭羊供給咱村土地,誰知道呢?”老大爺搖了搖頭。
“這裡說施工,難道是要拆土地廟?”我就納悶了,土地廟才巴掌大,破都破了,還拆個毛線?
“施工是要推倒這株百年梧桐。”老大爺長嘆一口氣,往那梧桐樹方向看去,“年份是挺長了,聽說我爺爺的爺爺都曾在這梧桐下納過涼。”
“推梧桐?”我驚呼,“這梧桐不也是齊涼的寶貝之一?說推就推?沒人阻止嗎?”
老大爺不說話了,把玩自己用梧桐枝葉做的小玩具。
“小哥,我也是看你面善,悄悄告訴你啊!”小販面前也沒了顧客,同樣蹲下來,小聲道。
“燕京有個大富商,不知道聽哪個高人說是齊涼的大梧桐作怪,讓他患上了怪病,所以花大錢買下齊涼梧桐。準備推倒之後建夫子廟。”
“那個老洋頭死活不肯,加上家裡又有點關係,所以一直沒能批下來。”
“這梧桐都幾百年了,你們,捨得?”我輕聲問道。
“梧桐終究只是梧桐…而,錢卻是錢…”老大爺嘆息道,“那個富商開的價格不低,而且還準備好好修葺齊涼,怎麼說也是少數服從多數,他開的價碼沒幾個人能拒絕的了啊!”
“那錢可真不少,按人頭給的,一人十萬,我們村少說也有三百號人。像我家就能分個六十萬,這麼好的事,打燈籠都找不到啊!”小販笑道,似乎那錢已經是他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