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李半仙挪移半步,最後還是沒能邁出步子,他知道自己師兄承受的多,沒想到他還是走到了今天。
術界中人所謂的大劫就和佛門中的圓寂差不多,那是要死啊!
“你給我跪下!”萬千煙爆喝,抱起那骨灰盒。
“噗通!”二爺爺沒有猶豫,沒有做作,就這樣乾脆的跪倒在地,對著蝶舞那骨灰盒,一下接著一下。
“你心中的罪不是你遁入空門就能解脫的,早該有今日,你為什麼不來找我?”萬千煙繼續質問。
“你有完沒完?我二爺爺這麼多年受的苦還不能償還與平息你的怒火嗎?”我實在看不下去,不想二爺爺成這個樣子。
旁邊的了深更是別過頭去,閉上眼睛,繼續誦著佛經。
“鑫兒,這就是我的罪,是我罪有應得!這,是我欠他們的!”二爺爺那沙啞的聲音響起,阻止我繼續說下去。
“師兄,你又是何必呢?這場大劫本可以避過,你為何要來江城走這麼一遭?”李半仙哭喊道。
“你不懂,就是為了今天,我才來了江城。為了我心中所想所念所感,不然就算我活著也只是苟活。”萬千煙抱著骨灰盒來到二爺爺身邊。
“宋嘉苑,宋兄,蝶舞以後就交給你了,綏羅交給你了,我把我自己也交給你。”
記憶只能拿來回憶,回憶卻很傷人。說完這句話,萬千煙倒在地上,那法陣失去控制後就宛若夢幻泡影,煙消雲散,還了本來面貌。
“師兄!師兄!”李半仙如同一隻離弦的弓箭,將萬千煙抱在懷中,“水天…水天法陣原來真的是以生命為代價…才能佈置…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小李子,水鏡相術…的傳承就交給你了。是師兄…師兄拖累了你,要不是…是我,你早該…早該進入宗師之境。”
萬千煙先前本來就受了土地神一擊,又佈下了這水天法陣,到現在已然油盡燈枯。
“我這…法陣,本來是…用來逼迫你…你給蝶舞道歉…看來…是沒用了!而且你…你真的是修佛法的天才…六識…也該…也該圓滿了吧!我這法陣擋…擋不住你。我終於知道…終於知道蝶舞為什麼選擇你…”
萬千煙笑道,此刻他很滿足,“因為…你在任何…方面都比我優秀啊!”
“不,你比我更勇敢,而我,只是一個知道逃避的懦夫…”二爺爺搖頭嘆道。
萬千煙同樣搖頭,“兄弟…”
他那眼睛緩緩閉上,身體逐漸僵硬,頭一歪,已然是去了。
“師兄!”李半仙的哀嚎響徹雲霄。
綏羅在悄悄落淚,它有靈性,蝶舞也時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找它傾述。可惜它不會說話,不會言語,無法去寬慰。
只能用那一聲又一聲的喵嗚來表達,但是蝶舞聽不懂。多少日夜的陪伴,四十年的煎熬,卻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它是一個旁觀者,三人之間的愛戀它看的最真切。知道兩個男人的心,也知道自己主人的心。所以它當時那一爪子並沒有落下。
“阿彌陀佛!”二爺爺誦了一聲佛號,一滴晶瑩的淚花從眼角滑落,此情此情,佛也淚目。
結束了,都結束了。萬千煙死了,對他沒有絲毫恨意。想必舅舅也和我一樣,對眼前這躺在地上的老人更多的是心酸。
他太重情意,反而累了自己。他又太過執拗,身死道殞只為從二爺爺口中得到一聲道歉。
“宋兄一路走好!”
“師兄一路走好!”
二爺爺與李半仙異口同聲,斯人已逝,再多的嘆息也沒用,二者都非常人,萬千煙的身死何嘗又不是一種解脫?二爺爺撿起骨灰盒,朝著綏羅招手。
綏羅本有些遲疑,最後還是一躍進入二爺爺的懷中。漂泊了這麼多年,它已經不想再奔波,是時候安定下來了。
一股常人難以察覺的氣旋從李半仙身上出現,直衝他的命宮。一道束縛被崩斷,多年以來的憂慮也被解開。
萬千煙所說他拖累了李半仙,這話沒有說錯。從衫神算死後,李半仙最放不下的便是他師兄,如今他師兄如願以償,他終於可以鬆一口氣,替他師兄感到高興。
今日便是他晉入宗師之時,數十年苦功,一朝頓悟,厚積而薄發。雖然比不得他師兄摸到大宗師門檻,但也超過我不少。
沒有一點嫉妒,這是他應得的,李半仙又何嘗不是個苦命人?
“一日脫枷鎖,以身去藩籬。水鏡相術有後了!宋兄也能心安…”二爺爺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