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不同的是,百里夜是一慣的冷,而宇文息而是一成不變的雅。你若不是與之十分相熟,想要刻意接近時就會發現,在這種人身上根本就沒有突破口。他可以用那種和煦一如春風的笑容築成一堵客套之牆,然後慢悠悠地豎在中間,任誰都走不過去。
當然,若是與之相熟,那麼,這人就是最好的朋友。
“你愛吃的小籠包!”宇文息手一抬,一隻塑膠袋提到她面前。裡面是一隻紙盒,裝著上海最有名的生煎。
“你去上海了?”她一愣,眼睜睜地看著宇文息把那一袋包子放到自己面前的小桌上。生煎是涼的,但香氣依然撲鼻。喬季卡下意識就伸出沒有重傷的左臂去拿,卻被宇文息又給攔了下來。
“涼了。我一會兒拿一去熱一下,再送來給你吃。”說著話,坐到床邊的椅子上,看了看喬季卡,半晌,再道:“先跟你說個事情!也不算新聞,但你確實是頭一次聽說。就在你離開上海的那天,那裡發生了一起車禍。”
宇文息說話時,一直注視著喬季卡的眼睛。雖然她並沒有看向他,也暫時對這個話題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興趣。但卻還是在他說到“就在你離開上海的那天”時,長長的睫毛微抖了兩下。
“相撞的兩輛車一輛屬於百里幾團,一輛屬於齊源企業!”他再扔出一句,成績地將喬季卡有些神在在的思緒給扯了回來。
“你說什麼?”女子終於有了反應,像是沒聽明白,又像是有些不大相信。“百里家的車跟齊家的車撞上了?”這個邏輯她一直也沒理清楚,就好像本來是平行的兩條線為何會突然相交,她怎麼也轉不過這個彎來。
對於喬季卡來講,她一直都覺得與齊家的恩恩怨怨都是她個人的事,與百里家族一點關係都沒有。要非說扯上關係,那就是百里夜在自己的要求下重組了雷諾專案。
可這些依然跟車禍二字搭不上關係!於是她再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若說普通車禍,也太巧了點。但若不是普通車禍,那又能特別到什麼地方?”女子突然就帶了濃濃的疲憊!齊家,她是有多不願意提及齊家!如果她有能力,她真想帶著一枚炸彈去把齊源大樓給炸個粉碎!
她沒有興趣再配合宇文息卻做無意義的猜測,喬季卡是個聰明人,她明白,如果只是一場普通的車禍,宇文息不會特地跑來跟自己說。可還是那句話,若是不普通,又能特別到哪去呢?
“總不成是百里夜把齊樺給撞死了?!”這話是她隨口說起的,說的時候,上下牙齒死死地咬在一起,就好像那裡面就擱著齊樺的筋骨,她要把他給咬斷!咬死!
可是沒想到,她隨口一句發洩的話,卻換來了宇文息肯定的點頭。
他說——
“猜的沒錯!只不過,撞死人的不是夜,而是方天!當然,你要說是百里夜把齊樺給撞死了,這也沒什麼不對!因為方天的行動就是他親自指使!一場車禍,要了齊源集團獨子齊樺還有一個司機的性命,也要了那個小歌星一張不怎麼漂亮的臉和一個終生跛足的命運!”
喬季卡生生愣在當場,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宇文息這話是什麼意思。
直過了好久,總算是讓她把這番話徹徹底底地消化明白,這才又驚呼了一聲——
“真的?”
“真的。”宇文息再度點頭,然後說:“這就是激怒了夜的下場!這就是動了夜的女人的下場!夜說,沒有要了齊氏全族的命,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他頓了頓,再道:“所以,喬季卡,你應該清楚自己在百里夜心中是一個什麼樣的地位。他如此待你,你捨得下嗎?”
歸根結底,他還是要勸她回去。這件事情宇文息每一天都要想很多次,喬季卡留與不留,已經成為了他這二十多年間所面對的最難、也是最矛盾的一個選題。
其實宇文息自己清楚,之所以為難,一方面是出於百里夜,另一方面,則是出於他自己的心。
他是一個一直都活得很明白的人,雖然很多時候對相熟的人和事的處理難免會有些優柔,但心裡卻是清清楚楚,是好是壞,是忠是奸,他都看得明白。
所以,他很瞭解自己的心。很瞭解那顆心總會在看到喬季卡的時候生出幾許極不易察覺的異動!
這就是他一直都在擔心的根本,也是之所以總在勸喬季卡回到百里夜身邊的真正原因。
這個世上,有些事可為,有些事不可為。即便你有相當強大的個人和家族資本,即便你有最高的社會地位,卻還是有一種叫做“仁義道德”的東西在周身上下形成一種無形的束縛。
除非窮兇惡極,否則,沒有人能夠無視這種束縛,更沒有人能夠逃脫這種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