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盛明珠一直在思考剛才那些人說話,如果果真如他們說得那樣,隆安縣裡到底是誰在一手遮天。
官商大戶勾結?為一己私利,不顧全縣百姓死活?到底是誰給了他們這個膽?
想到昨晚莫名其妙的黑衣人,盛明珠後背禁不住一陣發寒。
路上冷清,只有少許的人行走,鋪面空蕩,馬車疾馳,馳馬揚鞭的聲音,引得街道兩旁窗戶後面,不少人探頭探腦偷窺。
盛明義與縣府大人商討賑災之事,還未回來,其他跟來的侍從則去調查屠村之事,唯有昨日落腳在此處的慕長情最為清閒。
聽到院中動靜聲,慕長情推開門,盛明珠陰著臉,一言不發,夏雨夏雪跟在後面,臉色也不好看。
“不是去施粥了嗎?怎麼氣成這樣了。”
盛明珠抬頭,見到他,臉上的怒氣收斂了些,平緩了下情緒道:“今日第一天,事先也沒有通知,城外排隊的人不算太多,分完了粥飯就回來了。”
“那怎麼這麼不高興,早上去的時候,不是還挺好的嗎?”
“你先等我一會兒,我細細跟你說。”
盛明珠進屋,打了熱水洗了手,梳洗了一下,又重新換了身衣服,這才出去,慕長情在外面等著,倒是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意思。
“你過來這邊,有陽光暖點。”盛明珠站在門口招呼,又吩咐琉璃從屋中搬了兩個凳子過來,一人一個坐在門口,要不是兩位都是有顏有貌的人,這幅姿態,活像冬天村頭嘮嗑的老大爺老大娘。
慕長情坐在她邊上,暗紫色的雲紋棉衣,襯得他矜貴逼人,俊雅如玉,眼角餘光微微撇了一眼盛明珠,見她心情依舊不快,忍不住寬慰道:“百姓悲苦,天災人禍,也不是你一人能改變的,今日之事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要太過勉強自己。”
“不是因為這個。”盛明珠嘆了口氣,抬頭剛準備說話,見著院門開著,隨時有人經過,又喚了夏雨過去將門關上,才繼續道:“不是因為這個,我一直以為隆安縣這邊災情這麼嚴重,是因為天災,可是今日才知道,這一切說不定跟天災沒什麼關係,人禍才是最主要的。”
“這話怎麼說。”慕長情挑眉,有些震驚她話中的言外之意。
盛明珠將剛才聽到的話,說了一遍給他聽,剛才聽說這事之後,她又去詢問了好多百姓,說辭大抵都是相同的,應該不是隨口瞎編,或者心懷不滿故意汙衊杜撰的。
“竟然有這事!隆安縣裡的這些官員難不成都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昨日你二哥不是說了嗎?讓縣府大人將縣中所有大戶的名單交出來,如果真如你說得這樣,這份名單可不容易出來了。”
盛明珠笑了一聲道:“我二哥可不是什麼好糊弄的,惹得他不高興,別管他縣府大人還是知府大人,都少不了一頓冷嘲熱諷,他那張嘴,要是想罵人,半點臉都不給你留,況且他還有國公府二公子的身份在這裡擺著,應該沒人敢明日跟他對著幹。”
“你說得也是,不過你二哥嘴巴真有這麼厲害嗎?”
“反正罵我的時候,一點情都不留。”
慕長情沉默了,這跟他聽到的傳言根本不一樣啊!國公府中他只與盛明忠關係密切一些,之前借住在他們府中,也甚少和盛明義接觸,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論。
“他平時會經常罵你?”他忍不住好奇道。
“也不是罵,就是嘴巴不饒人,每次我犯錯,他肯定是要第一個過來奚落我。”盛明珠鼓著臉托腮,見旁邊的人久久沒說話,以為他誤會了什麼,趕緊道:“你別誤會,我二哥人其實很好的,就是性子與旁人不同,明明是關心人的話,非得說得讓人憋一肚子火,這性子也不知隨了我們家誰。”
“京中不知有多少姑娘家羨慕你,誰不知道你鳳陽郡主是被父兄放在手心裡疼的,聽說當初只因為有人說了你一句性子粗魯,就被你二哥當場教訓了一頓,好長時間見到你們都繞著走,可有這事?”
“打他也是活該,當著眾人面的,壞人姑娘家名聲,他還有理了不成。”盛明珠轉過頭看著他,好奇道:“你都是從那聽來的傳言,這都是多久的事了,怎麼還有人記著。”
該不會特地找人打聽的?盛明珠盯著他,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端倪來,硬是盯了他半天,也沒見他有半點侷促或者心虛的表情來。
“你不記得,可有人替你記得。”慕長情笑了下,沒有多說,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接下來,你們要做什麼,這邊的災情,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的,你們頂著國公府的名號,卻不是朝廷命令的賑災人員,就算有心想要幫忙,他們估計也不會配合。”
“我們這邊的事情查探清楚,應該就會回去,只是在回去之前,能幫的事,還是儘量幫一下!對了,過會兒我要去李縣官的住處查探一下,你要跟著一起嗎?”
盛明珠說得縣府大人住處,不是他們現在住宿的縣府,而是他私底下另外的住處,剛才回來的過程中,她已經找人查探過了,確定好位置了。
如果縣府裡的這為李大人真的如外面傳言的那樣苛政不顧百姓死活,家裡面肯定會搜出可疑之物。
“你準備什麼時候去。”
“你真的要跟著一起去?”
盛明珠看了他一眼,想了下又猶豫了,“算了,你還是不要跟我一起了,要是讓你遇上危險,豈不是我的罪過了。”
“你不相信我?”慕長情知道她的意思,心底覺得好笑,暗想著,自己平日是不是在她面前裝的太過了,要不然何至於在她心中落下個弱不禁風這個印象。
“昨晚可是我救得你。”他提高了聲音道。
“昨晚是你救的我沒錯,可是……不行,還是太危險了。”盛明珠想了下,還是堅決反對。。
“你等會兒,等到丙午回來,讓他跟著我們一起,這樣可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