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自嘲一笑,也許是自己精神繃得太緊,以至於出現幻覺了。
但當他將杯子抬起倒進嘴裡時,他才發現,那個他一直拿在手裡的酒杯,竟然在他握杯以下的位置,被人切了一刀,刀口整齊至極,而那掉落的杯底,則在面前的老人手中。
這世界上的劍,最簡單也最困難的便是毫無聲息。
任何的聲響或形式,都是一種損耗。
劍,本就是為了殺戮而製造的,不用太過花哨的姿勢,只需要用最快最簡潔的方式讓對手倒下,便可。
但是這個簡單的道理,卻鮮有人知。
“能得三聖之名的,果然都是怪物。”那名青年喃喃道。
然而剛剛發生的這一切,周圍的人卻看的一清二楚,因為從那名青年進來開始,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而當他停在一個盲人桌子前面時,他們更加好奇。
而現在,他們如同看見怪物一樣看向那個老人家,卻突然發現,他們無法看清他的臉,似乎他臉面前的空氣,永遠處於扭曲的狀態,以至於沒人能看清他。
而當人們想去回想那個年輕人的面目時,也發現一件很可怕的事,他們不過眨眼的時間,就忘記那個年輕人的長相,而且不是一個人,而是所有人。
“你們,記得他長什麼樣嗎?”
“你不說我還沒注意,似乎......完全忘記了”
“我也是。”
“還有那個老頭長什麼樣,你們看的見嗎?”
“看不見。”
“看不清楚。”
周圍幾乎瞬間炸開了鍋,各種聲音不絕於耳。
就在這時,那名青年轉過身來,掃了周圍的人群一眼,瞬間,吵鬧的人群安靜了下來,人們該吃飯的吃飯,該喝酒的喝酒,似乎完全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事情了。
“你,叫什麼名字。”
“季堯。”那名青年轉過身來,猶豫了很久,方才十分生硬地回答道,但當他回答之後,放下手中的半個杯子,又拿起桌上的另一個杯子。
“你,不怕死麼?”
“受人之託,終人之事”他回答完之後,仰頭一口喝光杯中酒。
“他們,是你殺的?”
“我,沒那本事,但他們的死跟我都脫不了干係。”那名青年說完之後,放下手中的酒杯,沒有理會那老者的反應,轉身便向門外走去。
而當他走出門口時,門外的雨卻不知在什麼時候開始變大,豆大的雨點拍在他的鎧甲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給我一個讓你活著離開這裡的理由....”
“我沒有...”
而當他走入雨中的那一刻,老人卻將原本抬起的劍指緩緩放下。
因為他聽到了一個聲響,對他而言,那是不論多嘈雜的環境,或是多大的雨都掩蓋不了的響聲,“啪”那是一滴眼淚滴落的聲音。
那也是隻有經歷過相同悲傷的人,才能感受到的,刺骨的疼痛....
只是在那之後,有一個聲音卻如同在有人在老頭身邊俯身低語一樣在他耳邊響起:“你們三人,究竟是何種關係?”
很顯然,這是那個青年的聲音。
“同是天涯淪落人罷了....”老頭彷彿在自言自語一般。
只是在那之後,整個六寶樓的人都聽到了一個歌聲,像是漠北的民謠,只是那聲音和那曲調,卻帶著無盡的蕭索和蒼涼:
“何妨賦閒山林間,蟲蝶花鳥於庭前。
最喜門前一畝地,半畝方塘半畝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