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們湊在一塊說說笑笑,自是明媚活潑,好生熱鬧的。
也是剛好了,元孃家裡的東西買得太多,雖說相國寺離她們家也不算極遠,可拎著那麼些東西回去,怕是走不了幾步。橫豎家裡如今有閒錢,王婆婆在相國寺山門那僱了一輛驢車,買的物件往車上一放,都快堆成座小山了,她們幾個人都只能抱著腿擠一擠。
但不必費力走路,擠一擠也便成了叫人心生歡喜的事。
元娘忍不住驚歎,“汴京真好,這麼點路都能租車。”
王婆婆也面露微笑,“天子腳下,京畿所在,自然便利。”
旁邊的陳括蒼默默在心裡補了句,北宋版的租(打)驢(滴)車(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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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以後,一家子都忙著拆卸的事,徐承兒也擼擼袖子主動上前幫忙。
裡面有許多都是個人屋子裡的,元娘把自己的帳子、簾子、梳子等等抱了起來,往閣樓上小跑,還不忘使眼色喊上徐承兒。
兩個小娘子一塊進屋子裡搗鼓,掛好了床帳、放起了簾子,又把光禿禿的梳妝檯給擺弄了一下,雖然也沒什麼值錢的首飾,好歹有了梳子跟幾條髮帶,顯露出女兒家的婉約。
門正對的空地不知道何時也擺上一套刷紅漆的松木桌椅,沒什麼複雜的紋樣,簡簡單單的,實用又不貴。可往那一擺,整間屋子就不顯得空蕩蕩了。
因此,徐承兒進來也有得坐。
幫著忙活了一通,徐承兒也是累狠了,元娘趕忙給她倒了杯水,出門前剛燒的,現下從茶壺裡倒出來還是溫熱的呢。
徐承兒仰頭喝了一大口,緩過勁,禁不住左右打量起來,“你這屋子可比我的要大,今兒妝點一二,好生像官宦人家的女兒住的繡樓。”
元娘以前是住土屋的,哪明白這些擺設,她怪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髮,“大件的玩意都是我阿奶佈置的,不過挑的時候也有問過我的意思。”
“對了!”元娘音量高了兩分,似乎很是驚詫,“你的屋子怎會比我小,你們家宅子可比我家大多了。”
提起這個,徐承兒便撇嘴,“我家宅子是大,可住得人也多呢,阿翁納了姨奶奶,又有叔父嬸母一家。我爹是長子,當初先生了我,叔叔嬸嬸見了牟足勁生兒子,屋裡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就打算著討好阿翁繼承家業呢,哪知道我弟弟沒兩年就生了。
“哼哼,你是不知道,見我娘生了弟弟,叔父面色多難看,嬸母更是嚷嚷著打了好幾回我那些堂妹們。”
徐承兒語氣裡很是解氣與不屑。
陳元娘還是頭一回聽見這些,如今求醫問藥都不便宜,開醫鋪的,哪怕來徐家醫鋪的多是尋常百姓和婦人,也是頂頂賺錢的。可以說,這一條街下去,恐怕就是徐家醫鋪最掙錢。
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沒想到徐家內裡還有這些紛爭。
徐承兒忍不住繼續吐槽,“跟我一塊住閣樓的足有兩個人呢,夜裡稍微一鬧騰,根本就睡不好……”
兩個人正說著呢,外頭王婆婆的聲音就響起了,“元~娘~~”
好大的聲呢,元娘動作快,立時推窗探頭出去,生怕晚一步被喊全名。
“阿奶,怎麼了?”
“讓你下來就下來,多什麼話!”
面對兇悍的阿奶,元娘吐了吐舌頭,乖乖下樓去了。
一下樓,她手裡就被塞了一個沉甸甸的青色印花錢袋子,差點捧不住砸到地上。
元娘迷茫抬頭,“啊?”
她阿奶莫不是被精怪奪舍了,怎麼會莫名其妙往她手裡塞錢,方才在相國寺可是才給過五十文呢。
好在,在元娘問出蠢話之前,王婆婆先開了口,“一會兒留承兒在我們家用午食,你去問問她喜歡吃什麼,這裡有兩百文,儘管買便是。”
作為一個不久前還在饞一文錢一小個的飴糖的鄉下小娘子,聽清楚手裡的錢袋子有多少錢以後,元娘嚇得手都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