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臣霍然起身,怒道:“我怕什麼!你再胡說,我就不客氣……”
“你怕自己忘了靈兒!”韓鳳兒突然提高聲調,如斷冰切雪一般清脆之聲,插進了兩人之間那無形之地。
將臣將開怒喝的口突然僵住了一般,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了,如被人一下擊中了要害。韓鳳兒也忽然沉默了下來,在彷彿還在周圍清音迴盪的那句喝問聲中,周圍的世界突然靜謐了,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
這時候,天空正是蔚藍的,遠方山脈起伏,似乎從天際風兒吹來,樹林與草叢開始嘩嘩作響。
已經是午後時光了。風拂過了臉龐髮間。
陽光變得更加慵懶起來,兩個人默然相對,沒有人說話。
韓鳳兒看著面前這個男子,眼光中不停閃耀著什麼,似可憐,又似冷笑。
半晌,她伸手輕輕將被風吹落額頭髮際的一縷秀髮攏到耳後,聲音也放輕柔了些,淡淡道:“為了當年那一場情懷,如今你甚至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了,是怕自己在不經意的時候忘了她麼?”
她的笑容似也淡淡的,如風中輕搖的野花,“拚命的壓抑自己,不時的提醒自己,天下間有誰知道,那個人人畏懼害怕的天神教第一大將將臣,竟是這般一個可憐人呢?”
將臣臉上神情變幻,青白相間,忽地他長吸一口氣,仰首看天,屏息片刻之後又徐徐吐了出來。當他再度回眼望來時,他臉色已經平和如常,更不見有絲毫悲喜之色,只是一派漠然。
“你又當是什麼人,如此這般說我,自己卻又如何呢?”他淡淡的,眼中隱約有譏諷之意,似乎將剛才那剎那的失態片刻間都忘了。
韓鳳兒微笑道:“我?我什麼人也不是,只不過是一個現在陪在你身邊的女人啊!”
將臣不理會她話中隱隱的刺,轉開了頭。
將臣將它抱了起來,攤開手,裂嘴一笑,將採來的野果放在將臣的手心。只見那野果紅彤彤的,十分可愛,雖然並非很大,但看去果實飽滿,十分誘人。
將臣拿了一個放在嘴裡,咬了兩口,只覺得味道雖然微帶青澀,但汁多生甜,卻是難得的佳品。
點了點頭,他分了幾個出來,看了韓鳳兒一眼,遞了過去,道:“天生有識毒之能,它採來的野果都是可以吃的。”
韓鳳兒卻沒有馬上接著,目光在伸到面前的那隻手上轉了轉,忽地展顏微笑道:“你這般與我分而食之,心裡沒有又顧忌什麼了吧?”
將臣眉頭一皺,哼了一聲,手掌翻起握成拳頭,就欲縮了回來。
不料就在此刻,韓鳳兒忽然手臂疾伸,竟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微笑道:“我要,我要……”
將臣面色微微一變,看了看韓鳳兒,慢慢展開了手指,露出那幾個野果。
柔軟的手掌肌膚,遠遠的,有幽幽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在風間飄過。韓鳳兒此刻的目光似乎突然柔的如水波一般,輕輕柔柔地流淌著,伸出蔥白細長的手指,將那幾個野果從將臣的手心中,一一拾起。
纖細的指甲,在掌心粗糙的面板上似不經意的掠過,溫暖中,帶著異樣的冰寒。
她凝視著面前那個男子,輕輕而緩慢地放開了手,然後笑了笑,拿了一個野果放在口中,吃了幾下,微笑著說:“很好吃啊!”
她的笑容,正是這午時最嬌豔的花朵,動人心魄。
將臣看著她,一言不發。
韓鳳兒笑容越發嬌媚,笑道:“怎麼了,一句話都不說,像個呆子似的……”
將臣看著韓鳳兒掩口而笑,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只是在片刻之後,忽然道:““紫芒刃”乃至陰兇邪之法器,你能將它修煉至“納陰歸淵”,與自身氣脈相融一體,當真了不起。”
“噗”,韓鳳兒手上拿的幾個野果瞬間爆裂,連其中的果汁都未濺灑出來,便已被突然散發出的詭異陰寒之氣凍成冰塊,掉落在了地上。
韓鳳兒前一刻還在微笑溫和的臉上,瞬間失去了笑容,目光如刀,深深盯著將臣。
將臣卻彷彿絲毫沒有感覺到一樣,淡淡道:“只是你雖然乃是純陰之體,正與紫芒刃靈性相通,但寒陰之氣太盛,孤陰不長,你卻強要修行,陰氣入體,經脈氣血盡數為其所傷。你用這法寶威力自然是極強的,但是你將來要在修行道行上再上一層、再進一步,卻只怕是難上加難了。”
說完,他不理會韓鳳兒此刻已經難看之極的臉色,轉身走去,同時口中招呼了一聲,在一旁吃野果的,幾下跳到他的肩頭,邁步繼續向著遠方那座焦黑山峰走去了。
只留下韓鳳兒站在原地,看著那個走遠的背影,又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默默看去。陽光下,那白皙纖細而美麗的手掌,如透明的玉石一般閃爍著光澤,只是從那最深處,雖然不明顯,卻依然可以看見隱隱的不自然淡青色,像是細微的血管一般,分佈在肌肉紋理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