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臣臉色一變,哼了一聲,卻沒有再說什麼,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智相也沒有怪他的意思,他與智善二人,看著這個被天下正道唾棄的魔道妖人的時候,眼神中竟完全都是和善之意。智善從背後圓桌旁邊搬過兩將椅子,放在床邊,低聲道:“師兄請坐吧!”
智相點了點頭,在椅子上坐下了,看向將臣,道:“你現在身子感覺如何?”
將臣不用他問,其實早就暗中檢視過自己身體,原先胸口被重創至骨折的肋骨已經完全被接好,此刻用厚厚繃帶綁住,顯然是幫助固定著,至於肩上身上那許多皮外傷,也一一都被包紮完好,傷口中雖然不時傳來痛楚,但隱隱有清涼之意傳來,顯然傷口上敷了極好的傷藥,才有這等療效。
智相見他沒有回答,也不生氣,微笑道:“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幫你把斷骨接好,其他皮外傷並不嚴重,只是你內腑受了重創,非得細細調理方能完好,也虧得你身體強壯,否則縱是修行深厚之人,在那樣重傷之下,只怕也是不免。”
他頓了一下,又道:“剛才我那個小師弟也和你說了吧!此處便是青龍寺,你在這裡除了我們寺中少數幾個人,天下無人知曉,所以很是安全。你只管在這裡好生養傷就是……”
將臣突然打斷了他的話,直視他的雙眼,道:“是你們救了我?”
智相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回頭與智善對望了一眼,智善低頭,輕輕唸了聲佛號。
智相轉回臉,不再猶豫,點了點頭,道:“是。”
將臣哼了一聲,道:“別告訴我你們不知道,你們這般舉動萬一被通天教知道,那會是什麼局面?”
智相淡淡道:“我自然知道。”
將臣冷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揹著師長來救我這個魔教妖人?”
智相向他看了一眼,不知怎麼,目光中卻有些異樣。
將臣皺眉道:“你看什麼?”
智相笑了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是揹著師長來救你的?”
將臣一怔,道:“什麼?”
智相悠然道:“通天教當年五脈諸首座皆非尋常人,個個有不凡之處。地久峰首座炎長風亦是其中之一,當日與他一戰,要纏住他且短時間內不可暴露我門道法,這等功力,我自問還做不到的。”
將臣盯著智相,注視良久,智相坦然而對,微笑不改。許久,將臣忽然閉上了眼睛,不再看智相。
智相點了點頭,道:“你重傷未愈,還是需要多加休息才是。”
將臣閉著眼睛,忽然道:“你們為什麼要救我?”
智相沉默了片刻,淡淡道:“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
將臣深深吸氣,道:“為什麼?”
智相低聲頌了一句佛號,道:“你也不必著急,等過幾日你傷勢大好了,自然會有人告訴你的。”
將臣睜開眼睛,皺眉道:“誰?”
智相嘴角動了動,似又猶豫了一下,但終於還是道:“告訴你也無妨,便是我的恩師,青龍寺方丈秋水上師!”
將臣一時怔住了,片刻之後,他看智相那將臉龐,料知是再也問不出什麼了,乾脆長出了一口氣,埋頭躺下。
遠處鐘聲悠揚,又一次幽幽傳了過來。
“咚……咚……咚……咚……”
晨鐘,暮鼓,日復一日,彷彿永無止境。
每一天,都彷彿與昨日一模一樣,有人感覺枯燥,有人便覺得心安,幽幽歲月,或長或短,本在人的心間。
一轉眼,將臣已在青龍寺待了多日,聽著清晨鐘聲,傍晚沉鼓,從寺內不知名的地方每天準時響起,默然度日。也不知怎麼,才幾日工夫,他卻彷彿已經融入到這奇異的環境之中,每日裡沉默寡言,只是怔怔出神。
他此刻正值壯年,身體那是極好的,雖然受傷頗重,但一來身體年輕,二來本身修行又高,再加上青龍寺對他意外的大方,有什麼好藥俱不吝嗇,都隨便往他身上使用。以青龍寺的地位名聲,寺裡的好藥,自然放到天下也是一等一的好藥,藥效迅速發揮,他一身傷病,竟是好的極快了。
不過數日,他已經能夠下床勉強行走,只是走路時候,胸口依然劇痛,走沒有幾步,便要喘息不止。不過饒是如此,也已讓前來看望他的智相等人歡喜高興,讚歎說往日從未見過恢復如此之快的人物,看來不出一月,便可完全康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