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的時候,越野車依然在不緊不慢地前進著,一直爬上了一條人跡稀少的盤山公路,給人一種永無休止的感覺。
忽然一個夾雜著鐵皮“叮咣”聲的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猛然在夜色下響起。發動機的咆哮聲越來越近,直衝向了他們的方向。
很快一輛破車渾身顫抖著追了上來,就像一個遲暮老人。
車窗降下,黑人的臉露了出來,嘴巴開合似乎在說什麼。開車的冷麵男人將車速降低,不過最後也沒停下。
黑人快速停車,身手利落地鑽進了越野車的副駕駛。
&n到底怎麼回事?”黑人喘著粗氣罵道。
“下車……下車……”開車人的聲音毫無感情,復讀機一樣重複著兩個字。這是唐少第一次聽司機開口說話,卻開口便讓人摸不著頭腦。分明是他主動降速讓黑人上車的,可現在為什麼又讓他下車?
黑人也是一愣,神情突然緊張:“老張!”
“下車……下車……”開車人的聲音依舊機械地重複著,聲音詭異讓人聽得心生寒意。
黑人似乎也反應過來,想要做些什麼,或者說他已經開始做了。
“不要試圖反抗。”開車大叔的機械播放了第二句話。
“抓緊座位!”黑人提醒一句,自己也反手抱住了座位,開始閉目凝神。
似乎是為了證實自己有同歸於盡的勇氣,車被開出山路邊緣半個輪子,又迅速轉回。車身劇烈的一跳終於擊垮了亡命徒最後的僥倖。黑人恨恨地睜開眼睛,不甘心地咬了咬牙,雖然知道眼前的人只不過是那個女人的傀儡,但還是惡毒地罵了一句才開門跳車。
黑色的越野車炫耀似的閃了兩下紅色的尾燈,不緊不慢地消失在了夜色裡。同時唐少也感覺腦袋一陣眩暈便失去了知覺。
唐少一個激靈驚醒,不知何時天色已經亮了,而他所躺的地方卻不是汽車的後座,而是一個顯得有些陳舊的麻布面沙發。歐陽北燕則躺在了離自己不遠的一張大床上,憑呼吸判斷她只是睡著了。
“這是哪兒?”唐少對房間裡唯一一個坐著的背影問道。
房間裡除了噼裡啪啦的鍵盤聲再沒有任何回應。
唐少跛著腳在房間裡轉了兩圈,發麻的腿才終於恢復了正常,他也順便看清了房間的佈置。這是一個快捷酒店的房間,唯一能證明這個酒店比普通酒店高階一點兒的就是那個麻布面沙發。
唐少最終停在了那個正在房間的小桌前忙碌的人的背後。對方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讓唐少不忍打擾。
一臺十八寸膝上型電腦上分了三個視窗。一個視窗播放的是一個十字路口的畫面,四組紅綠燈,四個人行橫道。畫面里人來人往也車來車往卻又被紅綠燈控制得井井有條。從畫面拍攝的角度,唐少能判斷出這些畫面來自十字路口的監控。
第二個畫面是一個沒有渲染的三維動畫,線條紛雜,唐少花了些時間才發現第二個畫面是第一個畫面的對映。戴著厚瓶底兒眼鏡的年輕人偶爾把檢視角度改為俯視時,唐少會在那張圖上發現一些彩色的斑點,有黃有紅,而且幾個紅色的斑點還有深淺之分。而這張圖上最引人注
目的並不是那些彩色斑點,而是一行三輛的車隊,車隊在平面圖視角黑色的也是唯一的黑色斑點,也是這張圖中唯一在移動的東西。
螢幕中的第三個視窗是一個程式編輯視窗,或許因為厚瓶底是駭客帝國的粉絲,所以黑色螢幕上跳動的是綠色的文字。他時不時會在鍵盤上敲打幾下,然後把視窗切換打監控畫面,仔細觀察著路燈的變化。
除了電腦之外,厚瓶底手邊還放了一個大號的筆記本。每當觀察完一次路燈顏色變化後厚瓶底就會在筆記本上寫下一些東西。從唐少站在他身後開始那人已經寫滿了六頁紙,而寫滿之後的紙頁都被厚瓶底撕下、團起,扔進了放在桌邊的一個已經堆積了滿滿紙團的垃圾桶。
監控畫面跳動了一下,畫面裡的十字路口也換了一個。畫面中一行四輛黑色林肯轎車顯得格外搶眼。厚瓶底在第二個視窗點了幾個位置,一些行人變成了紅色。厚瓶底只略微閉目思索片刻便猛然睜大了眼睛,又一次在手邊的筆記本上奮筆疾書。幾乎眨眼之間,原本白淨的紙頁便覆蓋了密密麻麻的數學公式。旁觀的唐少越看越入神,讓學渣唐少如此入神的並不是那些他看不懂的公式,而是那人能如此隨意地寫出那麼多唬人的東西。唐少的敬仰之情已如滔滔江水,幾乎要春心蕩漾了。
在那行黑色車隊出現在螢幕的時候,厚瓶底終於丟下了手裡的筆,轉而在鍵盤上一通的操作,噼裡啪啦的按鍵聲幾乎響成了一片。
回車按下,房間一下就安靜了。厚瓶底緊張地盯著螢幕。螢幕中,東西向的黃燈閃了幾閃以後變成了綠燈。黑色車隊跟在一輛大巴之後慢慢啟動。它的右側是一輛攪拌車,車身啟動很慢,能明顯感覺出車內裝滿了水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