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這種寧靜的氛圍讓蔣羽熙很喜歡,她跟在蕭城身後,走過跑道,走過籃球場,走過圖書館,走過七號教學樓四樓的迴廊,走過每一寸灑著回憶的土地。
室內籃球場已經完全變了樣子,除了位置之外,蔣羽熙在其他地方找不到一絲熟悉的感覺,當年,自己也曾坐在觀眾席上,和其他所有愛慕蕭城的女生一樣,認真地看著他傳球,運球,三步上籃。
只是她從來都沒有為他喊過一聲加油,他們還沒有在一起的時候,她小心翼翼地掩飾著自己的喜歡,生怕被同學看出端倪,招來大家的嘲笑,因為他們之間的差別,就像白雲與泥土,後來在一起了,他每次打比賽,她都會緊張得忘記說話。
因為她總是擔心他會受傷,自從看過著名球星比賽受傷的新聞後,他每次打比賽,她都懸著一顆心。
其實蔣羽熙心裡明白,蕭城的身體很好,沒有那麼脆弱,但她還是忍不住去擔心,這或許,是因為她自己身體不好的緣故吧。
蔣羽熙是典型的垃圾體質,體側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每次體側,她都想盡辦法渾水摸魚,但是高三的那次體側十分嚴格,體育老師親自上陣打表,體育委員想幫忙都幫不上,最後,還是蕭城跟在她身邊陪著她,她才跑完了要命的八百米。
那時候,他們還沒有分手。
暗紅色的塑膠跑道,深綠的草坪,操場帶著陽光的味道,還是原來那個操場,只是,蔣羽熙已經不是原來的蔣羽熙,蕭城也不是原來的蕭城了。
從操場出來,穿過花園,蔣羽熙看到了立在教學樓後的圖書館,從教室到體育館的道路是她印象最深刻的,記得清楚不是因為走得最多,而是因為一起走這條路的人是蕭城,不喜歡學習是她從小就養成的壞習慣,一個學渣,高三一年卻沒少被男朋友往圖書館拖,想不深刻都不行。
到了七號教學樓,兩人一口氣爬到四樓,但是蔣羽熙失望地發現,教室鎖著門,不能進去。
她站在門口,透過玻璃往裡看,嶄新的黑板,新式的多媒體螢幕,高檔的木質桌椅,陌生整潔的教室讓她產生了一絲失落,一切,都不是原來的模樣了,最後,她把目光停留在了窗臺上。
班裡的座次是按照成績分的,成績高的同學可以先選座位,蕭城每次都會挑倒數第二排靠窗戶的位置,他說,那樣既可以和蔣羽熙坐前後位,還可以每天早晨看著她走進教學樓。
收回視線,蔣羽熙回頭看了一眼一直安靜地站在自己身後的蕭城,壓下心頭的酸澀,她露出一個好看的笑,“謝謝你今天帶我出來,如果不是你,或許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踏足這裡。”
即使沒有西裝革履,他也依舊挺拔俊朗,站在光線有些昏暗的走廊上,蕭城安靜得有些不真實,像一幅繪了許多年的油畫,看著這樣的他,蔣羽熙嘴角的笑變得更加明顯,當年總是在課間回過頭給自己講題的少年,已經變成了社會上的精英人士,功成名就,愛情美滿。
真好。
她想起了曾經在書裡看過的一句話,最愛的,是要放在天邊,一輩子惦念的。
“你怎麼了?”察覺到蔣羽熙有些不對勁兒,蕭城看著她,擔憂地問。
蔣羽熙把手背在身後,輕輕將手心的汗擦在衣服上,故作輕鬆地道,“陶然亭還在不在?我想去看看。”
她有些冷。
“還在,我帶你去。”蕭城笑得很溫和,只是,暖不進她心裡。
蔣羽熙原本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她以為,那個亭子即使還在,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一定變了樣子,但是她沒想到,陶然亭,還是當年的陶然亭,除了變得破舊了很多之外,和當年並沒有什麼分別。
坐落在圖書館和七號教學樓之間的路上,四角的小亭很簡單,亭子裡有張石桌,周圍有四個石凳,四周的柱子上攀著紫藤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亭,卻承載了蔣羽熙最美好的回憶。
當年,她,蕭城,還有祁昕和緋白,四個人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買一堆零食,然後坐在亭子裡乘涼聊天,從天馬行空到吐槽八卦,在這個亭子裡,似乎就沒有他們沒聊過的話題,四個性格完全不一樣的人,因為她和蕭城之間的感情聚在了一起,那時候,他們四人之間的感情,稱得上是親密無間,無話不談。
可是後來,一切都變了。
她與蕭城分手,與祁昕翻臉,就連緋白見到他們兩人,也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年少的情誼就這樣化成了泡影,八年過去了,再見到蕭城,她無話可說,再見到祁昕,她只想逃。
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