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有些悶熱,可懷裡的人卻不住的顫抖,像是害怕。
裴陸榮十分後悔自己沒有早點到,儘管他在收到了訊息後用最快的速度趕來了,卻還是來晚了。
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到車上,替她繫好安全帶,看著平常巧言善辯的人變得沉默寡言,雙目無神,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發動汽車駛出去,卻忽然聽身邊的人道:“我想出去散散心。”
裴陸榮瞥了她一眼,她正望著窗外,玻璃窗上映著她呆滯的表情,“好。”
車內一陣無言,裴陸榮很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她變成這樣,但目前最關鍵的是,讓她的心情穩定下來。
一直開到了海邊,熄了火,裴陸榮看向她,她呆了呆,主動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感覺到身旁的人,她扭頭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今晚的她格外的安靜,讓人忍不住心疼,裴陸榮皺了皺眉,只得答應下來。
答應歸答應,她的安靜帶著些詭異和不正常,擔心她是受了什麼刺激會做什麼傻事,裴陸榮一直遠遠的跟在她身後,看著她。
夜晚的海風很涼,很輕,吹起了她臉頰邊的碎髮,也吹起了她的裙襬,聽著浪花拍打著海岸的聲音,她靜靜地發著呆。
也不知看了多久,她忽然轉身,發現她的視線跟自己撞到一起,裴陸榮還以為她又要支開自己,正要答話,卻見她朝自己走過來。
然後坐在了沙灘上,海風將她的聲音送到耳邊,“有件事,我放在心裡很久了,六年過去了,我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可發現,再遇到從前的那些人,那些不願讓人想起的回憶還是無可救藥的想起來了。”
向來有潔癖的他,也跟著坐在了沙灘上,安靜的聆聽她說著自己的故事。
陸景苑一直都是在福利院長大的,直到五歲那年,她被一對夫妻領養了,但後來主人家懷孕了,所以又把她送了回去,一年後,再度被領養,這一次,她被養到了十八歲。”
他有些驚訝的瞥了她一眼,發現她在說起這些過往的時候,臉上始終夾帶著淡淡的憂傷。
她一直以為,這對夫妻養她是因為他們的女兒身體不好,擔心女兒隨時會走,所以才領養了她。
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們領養他,只是因為她的血型跟他們女兒一樣——rh陰性血。
而她那個名義上的妹妹在十八歲那年會有一場大型手術,沒錯,他們養她,只是因為擔心女兒手術時找不到匹配的血型,所以才養著她,一頭隨時可以用的血牛。”
明明是個人,卻被當成是血牛,沒有人能受得了。
她當時就想著,反正在福利院也是被人欺負,在這裡只不過是得不到父母同等的愛罷了。血牛就血牛吧!總歸吃得飽穿得暖,但卻沒想到妹妹,總是仗著自己身體不好欺負她。
她總是陷害自己,起初在家裡只是說他經常欺負她打罵她,養父母因此對我更加惡毒;到後來,在學校裡,她聯合同學排擠自己,甚至後來還屢次陷害自己。”
她嘴角勾起諷刺的笑,“我一直期待著到十八歲那年可以把我的血給她,因為我聽到養父母答應妹妹,只要手術成功,就立刻罷養我。”
裴陸榮一直都知道她的過去是難以啟齒的,卻沒想到是這樣的令人心痛,是這樣血淋淋的傷疤。
他有些不忍的想要抱抱她,卻被她笑著拒絕了。
她似乎還沒說完,笑著繼續,終於她還是等到了那天,他們輸了好多血,陸景苑也是自出生以來第一次住了這麼久的醫院。等她醒來後,他們帶了她去做罷養手續,然後給她一筆錢以及一張機票,美其名曰,送她出國。
她忽然一改輕鬆的口氣,看向裴陸榮,“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貪財?”
其實,裴陸榮一直覺得她有些過分愛財了,現在這麼一聽,只覺得心疼的很,他搖了搖頭。
她看得懂,“我沒收他們的錢,只拿了那張機票。想不到吧!離開前,我還很霸氣的跟他們說了句‘以後我都不欠你們了’!然後非常帥氣的離開了。”
“我以為我的噩夢在十八歲那年就已經結束了。可是。”她臉上的笑容忽然收了起來,鼻尖止不住的發酸,“可我沒想到,我又碰到了她,那個噩夢。”
說完,她已淚流滿面,卻又強撐起笑容看向他,“你看,我有沒有那種老套裡倒黴女主的潛質?哎呀,那些女主可都堅強的很,都不會哭的。”
忽然,眼前一黑,裴陸榮修長的手遮擋住了她所有的視線。
他輕輕吻了吻她的唇角,然後另一手將她按進自己懷裡,“沒有噩夢,以後我會陪著你,沒有人敢欺負你。”
陸景苑心裡淌過暖意,這些天被裴陸榮照顧著的所有感動頓時化為了心動,冰凍著的心出現一絲裂痕,開始被溫暖包裹。
她順著他的腰際,回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