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巧睜著一雙小鹿般的眼睛,費解又略帶控訴地看著程炎:“這種情況下,難得有公務探親兩不誤的機會,我想哥哥也一定會很想見到我們,程炎,你為什麼要拒絕?”
程炎被她看得心軟,聲音柔軟下來:“如你所說,這是難得可貴的探親機會,即便要走一年的路程,也算不得什麼。若是換了往年,我自然沒有二話,早就和你踏上去往蜀中的路了。”
“但是今年不一樣,今年年底到明年初,正是官員三年一次政績的綜合考評的日子,我和雲霽都可能在這次考評裡發生職位變動,這個時間節點至關重要,我不能離開京城。”
顧雲巧不解:“為什麼?政績考評是吏部的事情,官員政績如何也早就登記在簿,官員本人不可更改,何況你是翰林院的官又不是吏部的官,這和你離不離開京城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程炎道,“京城是天子腳下,國家的政治中樞,官員考評調動這樣的節點,我待在京城能比待在四川發揮更大的作用。”
他看著顧雲巧,眸中湧上不明的情緒,認真道:“巧巧,我需要待在京城,從而為我,還有云霽,謀一個好前程,我希望他將來回京之後,在朝中有所依靠。”
顧雲巧突然有些聽不懂:“……什麼意思?”
“以後你就會慢慢明白了。”程炎忽地一笑,眨眼間又恢復到那副溫潤的神態,“巧巧,總之請你相信,我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也不會做傷害雲霽的事情。”
“至於探親一事……巧巧,終有一日,我們會和雲霽見面的。”
——
時間已進五月,敘州府仍然是一滴雨水都未落下,準確地說,大部分蜀中地區都陷入了越來越嚴重的乾旱之中。
熾烈的太陽掛在天上,毫不留情地向人間傾瀉天火,大地被烤得龜裂,幹而燥的空氣將人包裹,熱得如同蒸籠一般。
同知陳循洲只覺得身體裡彷彿也藏了團火,灼得他焦躁不安,嘴上燎了好幾個大泡,身上的官服都快溼透了,還是不敢有半分懈怠,馬不停蹄地趕往各個地方的農田,檢視灌溉情況。
一些比較小的河流和溪流早已經乾涸,灌溉水渠也大多不頂用了,只能靠人力一桶又一桶地從遠處將水擔過來澆到地裡,遠遠望去,田地間全是忙碌又焦灼的農人。
這一大片地都是掛在陳循洲名下,由陳家族人耕種看管的,糧食收成如何與陳循洲的利益直接掛鉤,他自然焦急得不行,對其格外上心。
陳循洲看了一圈,突然發現有一片田地無人擔水灌溉,他眉頭一皺,問師爺:“這片地是誰在種?人家都是全家老小出動挑水來澆地,他家不說全家人過來,好歹得派兩個長工過來吧?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師爺道:“這片地……應該是宜賓縣福興鎮五房陳遠恩家的。”
陳家分支族人太多,陳循洲沒什麼印象:“是誰?”
師爺換了種說法:“就是陳培時家,陳遠恩是陳培時的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