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在熟悉的聲音下清醒過來,將那些還未回過神的災民捆成一串。
遭受天災又在激憤之下與以往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官員發生衝撞,在轟隆巨響的洗滌下,對皇權對朝廷的畏懼重回心頭。
災民們不敢反抗。
連唯一死者的親人都只敢無聲流淚。
折斷的稻穗和混著鮮紅的泥土,讓整個場面既混亂又可憐。
楚雲歌轉身面對城門,城門已經大開,一行人從中走出。
楊培走在最前面,走到楚雲歌面前深深俯身:“老臣辜負了殿下的期望,自願領罰。”
一旁齜牙咧嘴的夔梁是最先反應過來的,畢竟土炮試用時他也在,聞言快步上前同樣躬身:“是臣的錯,楊培老小子是被臣趕回去的!”
楚雲歌深吸一口氣。
她覺得外祖的老友和喬樓他們都對她有點誤解,不然怎麼會因為自衛而向她請罪??
淮南王好氣,一甩袖子就往城裡走。
“既然你們覺得自己有錯,就去法場說說都錯哪了!”
楊培夔梁:!
孟嘗領著喬樓一行人將災民捆成一串,沒繩子就現場用倒下的稻稈搓麻繩——少數幾個想要掙脫逃跑的被強勢鎮壓後無人敢掙開脆弱的草繩。
隨後孟嘗親手收拾了落在地上的稻穗,路過楊培夔梁時頓了頓,不贊同地開口:“殿下並不是不分遠近親疏之人。”
說罷帶著人揚長而去,徒留兩個老臣漲紅了臉脖子。
楚雲歌說要去法場,孟嘗便真的把所有人帶到了法場。不出意外地發現楚雲歌已經坐在上首,身邊是姬元良背過來的姬復。
楚雲歌已經冷靜了些,重新將方便行動的勁裝換成袍服,端坐在上首的模樣讓酈文康等人夢迴法場第一次大規模砍頭事件。
酈文康小心翼翼地問:“殿下要主持法場嗎?”
楚雲歌側目:“不主持法場,你找一個更大的地方給我放千餘災民?”
酈文康:……
知道自己想岔了,他乾笑兩聲擠到焦信身後。
胖子,靠你擋了!
楚雲歌懶得跟他計較,等楊培幾人也低調入座,上千災民擠擠挨挨跪在法場前,她才站起身。
一千多人,來自合浦郡以西,也有的是合浦郡邊緣村落的,一路向前尋求生路,直到停留在桓亭。
他們中有的人留在了路過的縣裡村裡,原本也應該在施粥之後暫且或者一直留在桓亭。
但有人襲擊了國相姬復。
楚雲歌很難不陰謀論,是有誰唯恐天下不亂。
其他人見淮南王起身,也不好坐著,法場上首階梯上的人全都站起身。
楚雲歌回首看向在攙扶下站起的姬復,眼見她外表儒雅實則身體康健的外祖頭上多了白髮,面色更沉凝。
“外祖。”
“你我有志一同,要將這淮南郡國建成西南一帶首屈一指的富饒封國,這些日子勞累了。”
姬復搖搖頭:“臣沒做什麼。”
楚雲歌微微一笑:“身居國相高位依舊體恤民情,親自前往施粥,做的已經足夠。”
掃了眼還躲在焦信身後的酈文康:“諸位都是千里迢迢從長安追隨我而來,不只是臣子,亦是雲歌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