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倏然而至。
毫無徵兆,避之不及。
卻見小青身穿藍底碎花衣裳,雙手端著一隻木盆,裡頭裝滿了喂貂的飼料,斜抵在胯前,呆愣愣地怔在原地。
趙國硯扶著牆頭兒,半蹲著身子,將起未起。
四目相對,尷尬之餘,心裡頓時有些慌亂。
正在絞盡腦汁,尋思著用什麼藉口搪塞過去,小青卻先氣沖沖地開了腔。
“你惡不噁心,這麼大的人了,還得哪拉哪,找不著茅房不知道問麼!”
“不是,我……”
“還城裡人呢,真噁心!”
小青的臉色不紅不白,只有厭棄,當即把木盆兒撂在地上,轉身快步離開。
趙國硯百口莫辯,只好順水推舟,強忍著碉樓裡的騷臭味兒,原地又蹲了幾分鐘……
……
……
“嘶,你身上什麼味兒?”
晚飯過後,沈老爺陪江連橫轉了一整天,因年事已高、腿腳不便,難免有些乏累,於是便回屋靜養,讓江連橫自便隨處走走。
趙國硯也終於得空跟江連橫獨處,並把從沈少爺嘴裡問出來的訊息,如實說了一遍。
天色尚早,閉門不出反倒遭人猜忌,兩人索性走出碉樓,在莊園的僻靜角落裡消食踱步。
“有那麼嚴重麼?”趙國硯埋頭聞了聞衣襟,“晚上回屋,我再洗洗。”
江連橫自顧自地念叨著“老莽”的匪號,腦子裡翻江倒海,終究還是一無所獲。
“沒印象,完全沒印象,咱家惹過這麼一號人麼?”
“我也沒印象……”
趙國硯眉頭緊鎖,不禁提議道:“東家,咱這兩年的賬目實在太多,要不給家裡派個信兒,讓南風查查?也有可能是不小心結了樑子,但是咱們當時沒當回事兒?”
“現在才查,有什麼用?”江連橫冷哼道,“那小子都跟我叫板了,我還得回頭查查為什麼?”
“萬一有其他線索呢?”
“有線索也是過時的訊息,我讓老袁去給家裡送信兒了,高麗棒子的游擊隊成天在長白山一帶轉悠,也許知道點風聲。”
趙國硯點了點頭,踱至幾家佃戶門前,忽然壓低了聲音,目不斜視地說:“東家,你看那幾個人……”
“監視咱倆呢!”
莊園內,幾個上了歲數的小腳老太坐在小板凳上七嘴八舌,時不時斜來一眼,自作聰明,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說起這幫婦女,那可算得上是沈家店的頭號情報機構。
江連橫渾不在意,偶爾還會掏出幾枚老錢兒,賞給來回追逐嬉鬧的孩崽子。
鄉下孩子膽兒小,拿了錢,一聲謝謝也沒有,立馬飛奔到大人身邊,躲起來,好奇又靦腆地朝兩人張望。
“不過,我也能理解,怕咱們給沈家店惹事兒麼,人之常情。”
江連橫雖說不是善茬兒,但也遠不到喪心病狂的地步,眼見著沈家店一片祥和,沒道理把禍害轉嫁到村民頭上。
不知不覺間,信步走到聯莊會大門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