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忠拂袖推開她:“筠兒你不要管!這個孽障買通了你的暗衛,謀害你們祖母、害死你們的母親,罪行累累,萬死莫贖!事到如今你還要為她求情嗎……”
“父親!”阮碧筠終於急了。
阮文忠頓了頓,語氣柔和下來:“筠兒你別怕,等這些事了結了,為父再幫你重新挑幾個侍衛就是。”
“不是的父親……”阮碧筠又急又氣,一時又說不明白,憋得直掉眼淚。
阮青枝卻早已把此刻的場景預料到了,應對起來無比自如:“父親,女兒還是不明白!阿豹阿虎不是已經認罪自盡了嗎為什麼又要推到女兒的頭上?怎麼父親如今也開始插手京兆衙門的案子了嗎?還有,太后召女兒進宮去問養生湯的方子,怎麼成了女兒的大罪了?難道父親盼著太后鳳體越來越糟所以不許女兒幫太后調養身子嗎?——父親,咱們家終於要造反了嗎?”
阮文忠聽見阿豹阿虎已認罪愣了一下,後面養生湯什麼的就更加莫名其妙。直到最後一句話響亮亮地喊出來,他打個哆嗦終於醒過神,立刻驚出了一身冷汗:“孽障!你瘋言瘋語說些什麼!”
阮青枝嚇得後退兩步眼淚直流:“是父親您先瘋言瘋語的呀!我什麼時候買通筠兒的暗衛、什麼時候謀害祖母、害死母親了?父親,我若做了那樣的事,我還是人嗎?弒母之罪天地不容,必定會天打雷劈墮入十八層地獄我不知道嗎?若是別人害死了我的母親,被我知道了,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將那人挫骨揚灰的呀!”
她雖是哭得厲害,眼睛卻始終瞪圓,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阮文忠的臉。
果然,她說了這麼多話,阮文忠表情變化最大的時候是聽到“被我知道了”這句假設的那一瞬。
果然,欒玉娘之死,還有內情!
阮文忠的神色很快調整過來,震驚而又憤怒:“你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李氏這會兒已經看出了一些門道,忙過來抱住阮青枝,抬頭向阮文忠道:“大哥您是不是醉糊塗了?我們都知道大嫂去了您心裡難過,可再難過也不能借酒澆愁,更不能借著酒勁兒罵孩子啊!您看看孩子都嚇成什麼樣了!”
這一番話說出來堂中的氣氛頓時好了許多。
就說嘛,怎麼好端端的就要把女兒送去京兆衙門問罪了,原來是醉糊塗了!
當爹的糊塗,當女兒的又年少無知口不擇言,話趕話可不就越說越嚇人了?連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出來了,這可真是……
當下眾人心有餘悸又憐憫又好笑地上前相勸,阮文忠終於從眾人的言語之中察覺到自己莽撞出錯了。
怎麼,阿豹阿虎死了?沒咬出筠兒,也沒讓那個孽障去頂罪?
那,太后見她做什麼了?說好的事怎麼又臨時改了主意?
阮文忠心中焦躁,又盯著阮青枝喝問:“孽障,你到底——”
話未說完阮青枝已經急急打斷:“父親,您把我的伴月怎麼了?您上個月差點打殘了攜雲,昨天把夜寒送進了京兆衙門,現在終於輪到伴月了嗎?父親,我身邊只有這三個人……”
“不是的姐姐,”阮碧筠急急在旁解釋道,“伴月只是被派去舂米了,並沒有人欺負她!你知道的,這兩天府裡事多人也多,存下的精米不夠用,所以各院裡閒著的人都去廚房幫忙了!”
我信你個鬼!阮青枝在心裡暗罵。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用笨法子舂米?何況舂米這種力氣活,成年人做起來尚且吃力,讓小姑娘去幹這不是明擺著折磨人嗎!
此刻靈堂中旁人顯然也都知道內情,看向阮碧筠的目光便有些不贊同。阮青枝察覺到了,便不再尋根究底,直接吩咐了福兒去給她把伴月叫回來。
阮碧筠覺得臉上發燒,還想解釋什麼,阮青枝便拉著她的手道:“我知道府裡事忙缺人手,但是伴月我真的要叫回來用一下。我答應了要給太后配藥治腿疾,時間緊迫,攜雲一個人跑腿怕忙不過來。”
“你……還要見太后?”阮碧筠抬頭看著她,臉上神情僵硬。
“是啊,”阮青枝握著她的手臂顯得更加親密,“後天重陽宮中有菊花宴,太后已吩咐了咱們兩個一同前往。我想到時候就順便把藥帶過去,省得多跑一趟。”
阮碧筠怔怔的,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阮青枝很快放開了手,轉身扶著攜雲的肩頭道:“咱們回去吧。別擔心了,父親會把伴月還給咱們的。”
二人邁步出門,阮碧筠忽然緊走幾步又趕了上來,抓住阮青枝的手臂低聲問:“你到底要怎麼樣?你想做什麼?!”
阮青枝看看旁邊沒有別人,便也壓低了聲音輕笑:“你想做什麼,我就想做什麼。別人從我手裡搶走的東西,我當然要搶回來。”
“你憑什麼?!”阮碧筠咬牙。
阮青枝含笑看著她的眼睛:“憑,天經地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