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只是來拜見兄長……如此罷了。”
李翟抬起頭。
“拜見兄長……”
李暉呢喃,忽而慘笑,道:“你的拜見兄長,就是罷黜我為王,然後把我軟禁在這摘星樓之中?你的拜見,就是殺死了在朝中和民間都威望隆重的文宗魁首!你的拜見,就是在短短一月之間,殺了兩千六百多名的皇親國戚和荀貴嗎?!!”
“你難道忘記了,文宗魁首也曾經在你年少的時候教導你讀書寫字,難道忘記了,你殺的那些都和你有血緣關係,那些都是你的兄長,叔伯嗎?!”
“你這殺戮無常的人,來到這裡,就只是為了拜我嗎?!”
李暉終究也還是知道了外界的事情,被軟禁在這裡一月的壓抑和這一件件事情帶來的衝擊讓他心中憤怒,不知道是為了求死,還是為了發洩自己憤怒的情緒,猛然拔出了手中的劍,那劍鋒就指著眼前的李翟:“神武九州勇烈威武王!”
李翟看著自己的兄長,看著這個年少的時候和自己一起去逃課,摘花,爬樹摘果子的哥哥,他自始至終不肯殺死李暉,而現在李暉握著劍,他的雙眼赤紅如同那些野獸,雙手死死握著劍,手掌還在顫抖著。
啊……
是啊,劍。
自己為何不曾把他的劍帶走呢?
還是說,自己其實也希望兄長可以自裁麼?
果然啊,我的體內,也流淌著這樣的血。
李翟自嘲,看著那要殺自己的兄長,卻忽而如往日年幼跪坐一般,雙膝著地,年幼時候,彼此對坐正坐讀書,祭祖,哥哥總是念誦祭文的那個,自己偷偷衝著他做鬼臉,站在自己面前,一本正經的哥哥總是無奈地看著自己,然後移動腳步,給自己打掩護。
現在他還是站在自己面前。
手中握著劍,眼底似乎流著血。
李翟雙手按著膝蓋,然後竟然直接轉過身來!
他解下了戰甲,而後雙手平平攤開,在這空寂無人的大殿裡面,將自己的後背暴露給了李暉,雙臂朝著兩側展開,他跪坐著,李暉站著,他暴露了要害,李暉手中握著劍,但是這一瞬間,氣勢的劇烈衝擊,卻彷彿李暉才是跪拜在地上的那個。
“你是兄長,也算是君王,要殺我的話,隨時可以動手。”
李暉握著劍,看著身前的弟弟背影,咬牙切齒,神色猙獰,卻是雙手顫抖。
他下不了劍。
不是因為惻隱之心。
而是因為恐懼。
那背對著自己的李翟,竟然展露出一種,根本不該是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霸氣。
他跪坐在那裡,似乎整個天下都環繞在他的身邊,自己握著劍,卻驚懼地幾乎要跪倒下去,李翟眼睛睜開,而後猛然站起身來,這一個動作令李暉心中生出恐懼,如同驚雷炸響,李暉手中的劍墜下,因為驚懼而後退半步。
李翟轉身,看著自己的兄長,道:“下不了手嗎?”
“若我是你的話,早已出劍了。”
李暉道:“……你殺死那麼多國家的忠臣,斬了文宗,你,你是在斷神武朝的根啊。”
“神武朝的根?”
李翟眉宇揚起,忽而大笑:“哈哈哈,忠臣,忠良,你口中的忠臣,就是在家國有難的時候,先保全自己世家的榮華富貴;你口中的忠良,就是面對著家國的危險,主動推動了佛門的侵入?這不是什麼忠臣,不過只是一群碌碌無用的蛀蟲罷了!”
“正是因為他們的無用,才讓父親和你這樣的人成為了君主!”
“這樣的吃了家國的血肉而充實自己財物的所謂皇親國戚,就應該徹徹底底化作刀下之鬼,以他們的血,回饋百姓,以他們的血,來為國而祭!”
“李暉,你也知以民為本的道理,可你口中的神武朝,到底是百姓的神武朝,還是皇親國戚世家百官的神武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