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紫微大帝抬眸,看到了思考當中的少年道人,他的眸子平和無光,幽深安靜,道:“重點在於,蒼生自己的想法。”
“覺得自己是一切經歷,一切的相識離別,以及經歷之事組合在一起,塑造誕生出來的個體;還是歷經無數輪迴,洗刷掉每一次經歷的筆墨後留下的最本質的魂魄。”
“若是前者的話,以無數的輪迴洗刷這痕跡和經歷,以求白紙最終不會破碎。”
“無異於無盡殺戮之舉。”
“但是若是蒼生認可,人間紅塵事,自己的一切經歷,親友,自己的喜好慾望,只是被洗刷而去的筆墨,一場遊戲,而承載著這些的魂魄才是自己的話;那麼長生的道路,就是在抹去無意義的彎路,直指本真,極為正確的道路。”
“你覺得,如何?”
“真武?”
齊無惑沉思許久,南極長生和北極紫微的話語在耳畔浮現出來,少年道人捏著棋子許久不曾動手落子,許久後,道:“貧道齊無惑認為……”
“那些經歷,見到的人,遇到的事情,才是【人】。”
“失去這些的話,只是空白的意識魂魄而已。”
北極紫微大帝抬眸:“何解?”
齊無惑回答道:“人間有一種病症,得此病症者,會一點一點地遺忘自己的過去……,最終不記得親人,不記得朋友,不記得自己的過去和一切經歷,不記得自己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若是按照南極長生大帝的說法,這樣的狀態,也是【他】。”
“但是,以【人】的視角,當一個人得到了這樣的病症,遺忘了一切的他,是否還是【他】?”
少年道人落子,自己回答道:
“當然是他,因為還有其他人在,因為他的親人,朋友還在。”
“但是如果連這些也抹去了呢?”
“沒有一切的人際關係,沒有了自己的過去,沒有了自己的記憶,沒有了自己的喜好,沒有了自己的慾望,只剩下肉體和魂魄為一,呼吸吐納,長生不死者,可為長生嗎?那樣長生的,是【我】呢,還是單純永遠不會死的肉塊?”
“萬物渴求長生,是【我】長生,非【肉塊】,非【魂魄】長生。”
北極紫微大帝抬眸,道:
“親自見過了南極長生,仍舊有此想法的話。”
“你可以聽聞吾之道了。”
“真武靈應。”
齊無惑沉默,回答道:“貧道齊無惑。”
北極紫微大帝不置可否,只是拈茶杯如提酒盞,淡淡道:“過去無數紀元,混亂無比,仙神爭鋒,你可知道,起源於何?”
“是長生者之慾。”
北極紫微大帝淡淡道:“長生?於我看來,長生為毒。”
“沒有心性的長生,只是這個世界的毒物,長生之後,諸多人間的慾望都可以得到滿足,但是緊隨其後的,是對於其他的渴望,更高層次的渴望,渴望見到更美的風景,渴望走到更高的地方,渴望飲食,美酒——”
“最開始,只一杯尋常濁酒就可以滿足;之後要不錯的酒,最後要好酒。”
“經歷越多,慾望越來越難以滿足,直到最後化作了要以仙神之血釀造的酒,要有龍肝鳳髓為飲食,要見絕色美人起舞,亦或者,若你覺得這些理由都太過於尋常低劣,猶如凡人,那麼,這些呢——”
“要證道,要求道。”
“要為最高。”
“要凌駕於三清四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