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除了貼身的太監王承恩和周皇后以外,餘的所有人他全然不放心,包括正在南陽私自成軍的朱由樺。
崇禎皇帝將七省兵事全部交託於孫傳庭一人之手,這是無奈之舉,也怕後者會仿效左良玉,不聽從號令。
所以崇禎朝令夕改,自扇嘴巴,下旨使汪喬年戴罪立功,也有你孫傳庭若犯事,朕必殺汪喬年的威脅之意。
之前崇禎是密令孫傳庭殺汪喬年,這才有了這回的明旨降汪喬年為兵備道。
若崇禎之前是下聖旨殺汪喬年,無論如何後悔,他也斷不會改變主意,這是他身為大明皇帝那有些畸形的自尊心所致。
以明旨此為掩護,也能讓這位皇帝繼續堂而皇之的坐在龍椅上,忘卻先前給孫傳庭的密令,保全著他僅剩不多的尊嚴。
已降為潼關兵備道的汪喬年雖早有所料,但仍免不住有些失意,還不知道自己是因孫傳庭而撿了一條性命。
孫傳庭在來之前,叫他把道臺衙門的大堂和簽押房騰出來以備急用。
面對這位故交的命令,汪喬年不敢怠慢,安排好事務後,這才趕快換上四品文官服,騎馬奔出潼關西門。
才走了四五里路,碰見了駐紮在通洛川和金盆坡各處的幾位總兵,眾人相見之後,一同趕往十里坡,下馬迎候新總督。
看著愈來愈多的出迎文武,人群中的汪喬年有些唏噓,當時自己前來赴任門可羅雀,與這時是截然相反。
這也印證了,孫傳庭確有過人之處。
孫傳庭是在黃昏時分抵達潼關的,來的時候和傅宗龍、汪喬年都不一樣,沒有依仗執事和鑼鼓開道,也沒有坐著八抬大轎,而是穿著大紅色的文官便服。
他騎著高頭大馬,腰佩尚方寶劍,夾在一大堆幕僚和朝廷派來的總督府官員中間,在身後無數秦軍將士簇擁下忽然而至。
孫傳庭這般做派,已是擺明了將繁文縟節拋諸腦後,以武力徹底將流賊們征伐、平定的態度。
汪喬年率領全體文武官員,文左武右,依照品級大小和官階高低,分列官道兩旁候迎。
見孫傳庭人馬皆至,汪喬年上前行禮,孫傳庭亦微笑點頭,說了幾句寬慰人心的話,隨即帶著一行人繼續趕路。
孫傳庭是進士出身,登第時年歲很輕,從此平步青雲,一帆風順,幾年前就做了陝西、三邊總督,平定高迎祥後更是聲威大振。
直到今年,孫傳庭實際上也就五十剛出頭的年紀,多年戎馬生涯,使得他健康的臉孔染上了些許風塵之色,但始終保持著服飾整潔和溫文爾雅的風度。
愈是飽經風霜,孫傳庭也便愈是磨去稜角,將真實心思深藏不露,遇事變得從容,一舉一動都是深謀遠慮。
正是因為有這些特點,眼前眾多對汪喬年和傅宗龍壓根不感冒的將帥們,才願意在孫傳庭手下效力。
一行人到了道臺衙門,孫傳庭前往收拾好的簽押房稍事休息,然後分別傳見幾位總兵和副將。
孫傳庭只是問了前方西安軍情,便吩咐讓副將、參將留下,總兵率餘的將官即刻回訪,以免流賊趁虛而入。
事後,孫傳庭將汪喬年也叫進簽押房,拈鬚笑道:“歲星兄,你任陝督數月,可是對流賊有了什麼瞭解。”
“除流寇外,本督還有一事問你,與朱由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