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幽蘭看著我，那是種奇怪而複雜的表情，又或許表情本身並不奇怪，怪只怪那表情出現在她的臉上。因為之前的種種，或許我從未將她當作一個正常人看待過。
可是現在……
總之，我最終還是說了讓她開心的話。雖然我也不知道，一個“求”字為什麼會讓她那麼在意。有時候我也挺好奇的。好奇魏恆，好奇他與杜幽蘭的故事。但又不敢太好奇，因為我也會怕，怕自己會不會在她們反覆提起的過程中，就真的成了他。
說到底，我依舊害怕失去自己。
不管從哪種角度，哪個方向。
“你真是個沒趣兒的人。”那難得的表情，終於在杜幽蘭的臉上散盡，她看著我身體上慢慢留下的黑沙，說道：“差不多可以了，它快死了。”
這黑沙甲士雖然襲擊了我，但我確實沒打算將其徹底殺死。
剩餘黑沙被我集中，黑沙之中丶出現了一顆頭顱模樣的東西，但臉卻不是血肉骷髏，也並非黑色盔甲，而是一顆人頭，禿頭白鬚的老人模樣。我猜這大概就是那對情侶提到的痴傻老頭。
“看來你一直沒有失蹤，是化為塵土，躲在木屋之中。”
“別……別殺我。”他有些口齒不清，看上去倒真的有幾分痴傻，而且讓我未想到的是，他居然這麼快便對我開口求饒，“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的！”
殺不殺他，暫且不說，我也毫不關心他不想死的理由以及他的故事，我現在只想確定一件事，就是他腦子裡的資訊到底全不全。
於是我問道：“白天那人，我是說左元，你們，應該認識吧？但我猜你不是那孩子的祖父。當然這不重要，重點是木屋之下藏著東西，對不對？”
“我……我不知道。”他目光呆傻，嘴角抽搐。
我抬起左手，以大拇指的指甲劃破掌心，我的血液中滿是蟲毒，一滴下去，便會慢慢吞噬構成他身體的黑色蟲毒，對他來說，那是地獄般的酷刑，且最終會將其送入地獄。
“別……別這樣，我們……都是……蟲……”
“看來你還挺明白的，也不是純粹的傻。所以，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對……藏著東西！你說對了！說對了……”他回應道。
“藏著什麼？”我繼續問。
“那不知道，那我不知道。”
我流血的左手掌心，逐漸靠近他的額頭，雖然還未碰觸，但這老頭卻瘋狂的大叫起來：“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我的手最終還是沒有落下。
雖然我不確定，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但這問題本身其實並不算關鍵。
“那這個問題先放著，我還另外有一個問題，但這問題呢，你沒有選擇的餘地，答不上或者不知道，都得死。而且我會讓你慢慢死，你知道死亡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想開了其實不可怕。真正恐怖的東西，是真切體會逐漸接近它的那個過程。”
說完，我的手慢慢向他的額頭靠近，與此同時，我繼續問道：“那下面我只挖到了岩石，打碎了不少，可卻沒見到我想見的東西。既然你都說了，那下面有東西，那麼，不如你告訴我怎麼才能找到它？你能告訴我嗎？”
“我，我……”他盯著我的手心。
我瞧了一眼，傷口已經癒合，便再次將其劃開，新的傷口，血液流出險些直接滴入他的口鼻。
他嚇得滿頭汗珠，“別，別殺我……我，我想想……”
“你慢慢想。”我的手繼續接近。
“別，別這樣！不要！我求求你，我只是不想死，現在我都不知道我是誰，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不想死……或者，你等我做夢的時候殺了我，讓我不知不覺，讓我解脫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