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慢慢的扯了扯唇角,“既然來了,那便要好生的瞧一瞧才是。”
說完她越過人群,走到了那棺槨前,伸手便要去推那棺材的蓋子。
無奈她的力氣很小,直到她纖長的指甲斷了幾根,也沒有移開半寸。而正在棺材旁邊痛哭的鄭薔卻掙扎著起來,將絳墨一杯推開,嘶吼道,“連他死了你也不肯放過他嗎?他那樣的人,怎能讓人看見他這樣的模樣。”
絳墨被她推的一割踉蹌,但她身邊的桓怏卻一把扶住了她,然後伸手便將那厚重的棺槨推開了一道縫隙,。
只隔著那道縫隙,隱隱的能瞧見桓蘅那身官袍,卻隱隱的瞧見身上被箭射出了好幾個透明的窟窿,那紅的發黑的血已經將他的官袍給染透了。
而瞧著那張臉上已經遍佈血痕,連五官也瞧不清楚了。
鄭薔一眼瞧見了,只“哇”的一聲哭的更加的厲害,便一頭栽倒在地上,竟人事不知了。
而此時絳墨只感覺眼前一黑,竟是桓怏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旋即用複雜的聲音道,“別看了,咱們回去罷。”
絳墨並沒有反抗,反倒是任由著他將自己從人群裡拉扯出來。
然而絳墨還未曾離開,卻見一陣痛哭之聲從院外傳來,旋即眾人紛紛的讓路,竟是護國公拄著柺杖走了進來,只站在棺材旁,哭的肝腸寸斷。
“我的兒,如今連你也去了,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叫老夫如何活著?”說完護國公敲著手裡的柺杖,滿臉的哀痛模樣。
眾人見此情形,便哭的更加的厲害了,只想著護國公就兩個兒子,如今竟一個也沒有剩下,只剩下桓怏那樣一個混世魔王,哪裡能繼承這樣大的家業,而這些奴僕們更是覺得前途無望了,便感覺護國公府已經倒了似的。
眾人忙上來勸著護國公要節哀,而護國公卻哭的更加的厲害,只嚷嚷著愧對列祖列宗。
若非桓怏將這件事告訴了絳墨,絳墨也會覺得這個失了兒子的護國公究竟有多麼的哀痛,現在瞧著竟覺得比那戲還熱鬧,還有趣的多。
而桓蘅一死,護國公一定將罪責全部推倒那些難民身上,自從那日他們在上京中大開殺戒之後,便被四處的追捕,而這件事一直都是護國公去做的,而今日他的兒子既然因為那些流寇而死,只怕蕭桀也無法再因為馮家的事情,而再怪罪護國公了。
桓怏亦是淡淡的,卻還是慢慢的走到了護國公的面前,慢慢的開口道,“祖父青節哀,若是二叔泉下有知,也自然不會讓您這樣的傷心,您得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護國公這才拍了拍桓怏的肩膀,“阿怏,以後這偌大的護國公府就讓你來繼承了,明日老夫便進宮,讓皇上給你個官位,以後好生的報孝朝廷。”
眾人皆巴結護國公府,但與桓怏相比,桓蘅才是眾人心中承襲護國公位置的人,如今看來,那護國公府竟要變天了。
桓怏並未說話,他原本就厭惡官場上的明爭暗鬥,他之說以讓祖父除去桓蘅,亦不知是因為絳墨而已,如今見著千金的重擔落在自己的身上,竟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就在這時,卻見外面人群攢動,絳墨已經被桓怏拉扯到最外面來了,所以她最先看見了走過來的人究竟是誰。
卻見桓蘅慢慢的走了過來,卻是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眉目間已經是溫潤,細微的風掀起了他的繡袍,恍若離了天宮的神詆一般。
絳墨直直的看著他,竟只覺在夢中一般,直到那春風夾雜著的一般桃花落在他的衣袖上,她這才確定他並沒有死。
絳墨這才冷哼一聲,眼底盡是瞭然,他那樣工於心計的人,怎麼能這樣輕易的就死了呢。
然而絳墨好似覺得他與往日不一樣了,即便他現在還是那樣的眉眼,但好似覺得他似乎連最後一絲的暖意也散盡了,身上除了冷,便是無盡的涼,好似深不見底的懸崖,只要一瞧,便被拉扯進去,只摔的頭破血流,粉身碎骨。
他慢慢的走過來,目光卻一直落在她的臉上,直到桓蘅走到她的眼前來,他漆黑的瞳仁中倒映出她慘白的臉頰。
他才慢慢的開口,“果然你不會傷心。”
絳墨只有些錯愕,只是拿著那雙黝黑深沉的眼睛看著他,竟覺得毛骨悚然,只感覺他已經成了洪水猛獸一般。
此時已有人瞧見了桓蘅,大喊道,“二公子回來了,二公子回來了。”
剎那間眾人的目光全瞧了過來,待看見好端端的桓蘅的時候,臉色神情各異,只有護國公臉色竟比適才還要難看,他臉上的淚珠還掛著,卻滿臉震驚的看著桓蘅穿過人群,慢慢的走到了他的面前來。
“讓父親擔憂了,兒子自知這些時日一直有流民要追殺兒子,今日出城的時候便找人頂替了兒子,不成想果然被誅殺了,只是兒子一直在追查那些行兇之人,回來晚了,竟惹得父親這樣的傷心,實在是兒子的罪過。”
眾人這才知曉了桓蘅發生了何事,那衛姨娘更是滿臉的歡喜,只恨不得上來詢問,但生怕人瞧出什麼來,只滿臉複雜的站在那後面。
護國公由桓怏攙扶著走了過來,一把扶住了桓蘅的肩膀,滿臉激動的道,“好,回來了便好,只是那兇手可捉到了?”
桓蘅的眼底有一絲的複雜,但隨即消匿,只瞧著那棺材,“捉到了,但大都已經死了,只有一個舌頭要了一半,還未死,只等著他醒過來了,好生的詢問。”
畢竟誅殺朝廷命官不是一件小事,自然還好生的追查的。
護國公聽說有人還活著的時候,身子猛地一顫,但很快恢復了鎮定,“好,這就好。”
絳墨亦懶得再去看這場笑話,只覺得萬般的諷刺,只自己回到了院子裡,而桓怏也被護國公拉去了,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直到晚上的時候也沒有回來。。
絳墨只覺得無聊,只在院子裡聽丫鬟們說著閒話。
“你們聽說了嗎,那“赤夜”身上中了數箭,已經將城內最好的獸醫找來了,竟還是沒有救過來,沒想到這匹名震天下的名馬,竟這樣的死了,可真是遺憾的很。。”
“可不是,這樣的戰馬應該死在戰場上,沒想到竟死在了一場暗殺裡。”一個小丫頭也滿臉哀痛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