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彼此竟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了,他只恨不得在他的面前自裁謝罪,尤其是看見那雙隱隱含著淚意的眸子。
他還是將那兩件誤會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她說了,只是因為太慌張了,他竟連話也說的不齊全了,絳墨只是蹙著眉,眼底的迷霧散盡,卻是無盡的淚珠慢慢的從細瓷般的臉頰上滾落。
雖是寥寥數語,但絳墨已經明白了。只瞧著他遞過來那金簪,沉甸甸的壓在手心裡。
“我知曉自己多了多麼混賬的事情,如今你打罵我都成,便是我即刻殺了我也是我自找的,來日便是成了孤魂,也不會怨恨你半分,全都是我自己造下的孽。”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裡夾雜無盡的痛楚。
“桓怏,你認命嗎?”絳墨的唇微微的翕動,半晌竟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見她終於肯與自己說話了,他頓時滿臉的欣喜,但又聽她這樣的問,一時間竟不知曉該如何的回答她這句突如其來的話了。
“我認命,不,我不認命……”他最後亦不知該如何回答了,只道,“你讓我認便認,不讓我認便不認。”
初春的風捲起樹上的西府海棠的花瓣,順著半敞的紗窗飛進來,落下了絳墨的髮鬢間,“我認命了,誰讓我這般的愛你呢?!”
聽到她的話,桓怏幾乎是心內狂喜,伸手便將絳墨死死的摟在懷裡,“以後我絕不會傷你半分了。”
因她抱的太過用力,碰到了她身上的傷口,她疼的倒吸了幾口涼氣。
桓怏趕忙放開了她,見她緊緊的蹙著秀眉,伸手便將她的衣袖給掀開,卻見那纖細白皙的手腕上已經遍佈觸目驚心的血痕。
他的眼底頓時湧現出無盡的懊惱,良久才慢慢的道,“一定很疼罷。”
絳墨伸手將他的衣袖也掀開,那上面的血痕斑駁,竟比她身上的還多,“那你呢,你就不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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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薔與桓蘅成親之後,雖知曉自己得不到的他的愛,但能一直陪在他的身邊,亦是心滿意足。
只因明日是桓蘅的壽辰,她倒是十分的歡喜,只想著如何風風光光的辦一場,然而府邸的人竟好似誰也不知曉似的,只從丫鬟們出打聽到,桓蘅素喜清淨,往日的壽辰亦不慶祝。
倒是桓怏的壽辰,卻是大擺宴席,只生怕全天下的人不知曉這件事似的,亦不知擺上多少的宴席,收到的禮品幾乎成車的往府邸里拉。
她又問在府邸裡管事的嬤嬤,這才打聽出桓蘅以前也不曾過壽辰,只是以前青鳶在的時候,他與她只是胡亂的慶祝一番,連那匹名震天下的“赤夜”亦是她送給他的生辰禮物。
而今日他為了壽辰的事情,便將桓蘅請來了,可若不是她提及,他幾乎都忘了明日是他的生辰。
然而桓蘅只淡淡的一句話便將她給打發了,他只說不必這樣的勞煩。
與他相處的久了,鄭薔這才清楚的瞭解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往日裡瞧著他溫潤如玉,待人和善,但骨子裡卻是極冷的。
桓蘅今日竟難得的陪著她在屋內吃飯,她自是喜不自勝,只命人備下了滿桌子的魚肉,而桓蘅似乎根本不喜羶腥,只撿著那幾樣素淨的菜色。
而就在這時,只聽說有人過來了,鄭薔的奶孃這才迎了出去,只半盞茶的工夫便回來了。
此時桓蘅和鄭薔已經用完飯了,鄭薔端起一蠱茶來,才掀開蓋子,漫不經心的問,“誰來了?”
奶孃忙笑道,“是小公子屋子裡的丫鬟,是小公子打發她來尋藥的配方的,就是那讓女子易受孕的藥方子,我只說有幾味藥難尋,那丫鬟只說他們小公子沒有買不到的東西,老奴只得私自做主,將藥方子給她了。”
府邸裡皆知桓怏的錢財無數,當初他親生祖母離世的時候,將自己的財帛皆給了他,還有他父母雙親留下的無數的田產房舍,便是素日裡他的吃穿用度,亦不會用府邸裡的錢。
鄭薔笑道,“只聽聞前兩日他們還鬧得不成樣子,怎麼今日便這樣的好了起來。”
“可不是,今兒老奴去西邊園子裡的時候,就瞧見他們兩個在逛園子,那絳墨姑娘走的累了,只讓小公子背了她大半個園子。”奶孃笑呵呵的說,“瞧著兩個人蜜裡調油似的,等成了親,再有了子嗣,說句斗膽的話,只怕被扶正也說不定。”
鄭薔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去看桓蘅,卻見他神色如故,竟半點也瞧不出什麼。
此時桓蘅已經慢慢的將茶盞撂下,站起身來說了幾句話便走了。
等他出了院子,卻見不才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公子,朝廷來了旨意,說讓您明日去皇陵,只聽說負責監工的大人說,底下竟挖出了幾塊如頑牛大的石頭,瞧著竟挖不下去了。”
桓蘅皺了皺眉,眼底有一絲的暗淡,“為何偏偏是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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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怏原本就整日裡不學無術,如今護國公忙,連他的學問也不過問了,即便過一個月便就是科舉考試,他卻根本不理會。
直到日曬三竿才和絳墨起來,只丫鬟們服侍著他們起身,兩個人便坐在桌前等著丫鬟們置放飯菜。
梵音端上來一碗黑乎乎的藥置放著絳墨的面前,她忍不住皺眉,捂著鼻子道,“這又是什麼,我又沒有病,好端端的喝什麼藥?”
桓怏滿臉的笑意,“喝了這藥自然是有好處的,會給本少爺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這可是從鄭薔那裡尋到的,有幾味藥也只有本公子才有。”
絳墨臉頰漲的通紅,忙將藥碗往旁邊一推,滿臉的怒容,“說要給你生兒子了,害你快將這噁心的東西拿走。”
桓怏見呀不喝,伸手便將那碗藥給端了起來,猛地灌進了一大口,然後俯身過來,一將吻住了絳墨的唇。
她只感覺那湯藥如喉,並沒有想象中的苦澀,反倒多了一絲的甜味,便還是吞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