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足以令人心驚肉跳的訊息,白亦從表現得很淡定。
很多事情是註定會發生的,一如巫族流傳下來的詛咒,或者樓蘭小公主的甦醒,這些事沒辦法阻止,畢竟大家都身處於迷局之中,尚且連前路都看不透徹。誰都無法說準,自己到底是這迷局裡的一枚棋子,或者是破局之人。
百年之前黑聖女跟整個巫族的對抗延續到現在,再去往前追溯,樓蘭小公主與邪神神女之間的仇恨更是千年未曾止息過。這些隱禍流傳至今,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沒有人願意看到滅世的邪神重臨於世,一如沒有人可以承受小公主壓抑千年的怒火。
隨著黑聖女打破巫族的格局,一切事情終於有所轉機。
原本單方面傾斜於小公主的天平此刻變成為了各持一半的機遇,當巫族族人不再忠於神祗,聖女與十二姽女起了異心,就是最深刻也最致命的背叛。即便是高高在上的樓蘭小公主重新甦醒,也沒有辦法直接拿到“神女的戰衣”,徹底穩住局面。
在這不得不迂迴的局勢之中,小公主其實已然失去了先機。
於是,這滅世的預言,成為白家人與樓蘭小公主的角逐。遺王寶藏作為至關重要的線索,那首古謠的破解之法在白亦從的心裡,到底誰可以抓住主動權,就看“神女的戰衣”最終落到誰的手中了。
“如果樓蘭小公主徹底甦醒,對於現在的局面會有什麼影響呢?”
不知沉默了多久,何漫舟才終於咬著下唇輕聲開了口,她從方才一瞬之間的震驚中重新冷靜下來,不由得順著當下嚴峻的局面想了又想。
“你都說了,小公主想要召喚邪神,現在她在暗我們在明,除了這些隱晦的線索,我們甚至連樓蘭古國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都沒有搞清楚,還來得及阻止她嗎?”
白亦從聽出了何漫舟語氣裡的猶豫,她的話語尾音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女孩子慣常不會掩飾自己的心思,她總是那麼直來直去,城府也不夠深,不論是愛意或是驚懼,都很輕易地讓別人看出來,只要稍微動一點腦筋,就能看透何漫舟是在想什麼。
所以白亦從沒有回答些什麼,只是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所以我才說,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不過,這還不是最棘手的事情。”
“什麼,還有更麻煩的事情嗎?”何漫舟只覺得重磅訊息一個接著一個,她的太陽穴都忍不住跳著疼了,“我說白亦從,你這也太打擊人了吧,你還能不能說一點好訊息啊,再這麼說下去,我都快覺得咱們毫無勝算了。”
白亦從的目光淡淡掃過何漫舟的臉頰,對上女孩子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也只是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姑且算作無聲的安撫。
何漫舟也沒指望著白亦從這樣的頭號直男能說出什麼動人的話來。對於這種嘴上只說一分卻能做到七八分,心裡愛了十分,也只表現出三分的人,很多細膩的情愫都要從不欲言說的深意之中細品,他尚且還能給予一點安慰都已經很出息了,還能白老闆要求什麼呢?
更遑論何漫舟最大的優點就是適應能力極強,在短暫的失落之後,她很快把樂天派的性格發揮到了極致。秉持著沒有人願意攤上事,但是真的攤上了事,她也不會怕事的態度,何大小姐沉默幾秒,當即頗為爽朗地開了口。
“行了,反正局面都惡劣到這種程度了,再差還能差到哪去?你說吧,我都扛得住,哪怕你現在告訴我,要立刻去面對那個巫族宿命之中的神明,我都能淡然處之了。”
白亦從微一頷首,十分聽勸地繼續說了下去。
“我最擔心的事情不是樓蘭小公主,而是你。”
何漫舟:“........是我?”
聽了這話,何漫舟極為驚訝地一揚眉梢。
她心說,自己的“扛得住”真是說早了,在讓人大跌眼鏡的領域,白亦從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前些日子,朝暉山的通天塔,蜃樓裡召喚出的神廟,還有埋葬神女的墓穴.......”白亦從斟酌著語氣,不緊不慢地說著,“這些事我查了許多年頭,一直沒有太多的進展,或者換句話說,如果真的有實質性的進展,當年我和何盛就不至於查到最後不了了之。”
“那為什麼......這次這麼順利呢?”何漫舟當即問道。
“兩次行程的目的地沒有變化,之所以會如此順利,問題自然出在變數上。”
何大小姐從來都不是笨人,白亦從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她很快悟出了答案。
“唯一的變數就是我,所以你才會說,其實問題的關鍵出在我的身上?”
“對,”白亦從沒有避諱,直截了當地應道,“這是目前為止最合理的解釋。”
隨著這句話音落下,便是更長的一段沉默,此刻的談話資訊量太大,愣是讓何漫舟好半天沒有回過味來。
平心而論,她此前從來沒有想過巫族居然還有所謂的黑聖女和白聖女,還引發了整個部族的分裂。更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想調查父親的失蹤,結果居然捲到了樓蘭古國的驚天秘密裡,迫不得已地當起了某種程度上的救世主。
就比如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