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從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就是再怎麼反應慢半拍,也不可能聽不出來了。
至此,何漫舟的眼底閃過一絲驚愕,很快繼續說了下去:“這不會是古樓蘭巫族的語言吧?”
“沒錯,”白亦從淡淡點了點頭,“這就是巫族最古老的早已經失傳的語言,關於神女的傳說以及那一場可怕的祭祀,都與這些有關。”
何漫舟越聽越覺得邪乎,以至於斟酌了好半天語言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她深感跟白老闆在一起,實在是太長見識,心裡想問的分明太多,比如白亦從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再比如既然是失傳的文字,為什麼他可以瞭解內容。
可是最後,何漫舟只問了最為關鍵的一句。
“那......這些文字記載的是什麼啊?”
“是關於神女的侍衛,”白亦從目光微微垂著,淡淡應道,“在那段古老傳說當中,想要喚醒神女,需要找到她遺落在世間的戰衣,所有與神女相關的秘密都由她最忠實的侍衛守護著,一旦想要開啟這份寶藏,就要做好迎接神祗怒火的準備。
“那我們現在是要尋找神女的戰衣嗎?”何漫舟順著白亦從的話想了想,“這個神廟是當年巫族用來祭祀神女的,所以神龕背後供奉著神女的戰衣?”
“不是。”白亦從直截了當地說道,“如果那麼簡單,倒是好了。”
對上何漫舟帶有明顯問詢意思的目光,白亦從沒有多做解釋,只是把最後幾塊殘片拼好。
隨著最後一塊石壁移動完畢,神龕背後的那道神秘的大門,轟然開啟了。
石板被移開之後,就是撲面而來的陰寒之氣。不知是因為空氣對流加劇了風聲,還是所謂的陰寒鬼氣,總之那一瞬間何漫舟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那種詭異感是從靈魂深處滲透出來的。
有那麼一瞬間,萬鬼同哭的尖銳慘叫不絕於耳,呼嘯的風聲之中夾雜著嗚咽與哀嚎,所有的不甘不忿不怨都被放大,貪嗔痴念衝擊著腦膜,剝奪著所剩無幾的清明。面對著這種巨大的衝擊感,何漫舟的意識是恍惚的。
她的眼前一片空白,心間空空蕩蕩的,只覺得周遭的一切都變得虛幻不清了。
說不出的心慌伴隨著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一點點地襲擊著她的清醒,就像是靈魂深處的可怕兇獸叫囂著要掙脫牢籠。
何漫舟此前從未意識到自己心底居然會藏著這樣至陰至邪的東西,就像那些拉扯著她不斷下墜的夢境一般,那就像是從地獄之中蔓延出來的世間至濁,帶著無邊無盡的血腥與怨念,哪怕只是稍微碰觸一下,就會被那種無止休的悲哀感吞沒。
不知道這個兇獸在她的心中住了多久。就如同,她早前不知道自己的夢境中得以窺見幾分真實,牽連出來那麼多的羈絆和糾.纏。
不過這樣的恍惚感也僅僅只是一瞬之間的事情。
那種壓迫力散得太快,很快無影無蹤,幾乎像是何漫舟的錯覺。
“看來我們找到的地方是對的。”
白亦從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來,他聲線低沉,好像隔著浩大的風聲,以至於何漫舟分明聽在耳朵裡,卻覺得話語的內容有點聽不真切。
“白家先人留下的手書,第二頁隱.晦不明地提及過這處密道,之前我一直不能確認,沒想到這居然真的。這是一切的起源,也是罪惡的源頭,想要調查古樓蘭的神女,必然繞不開這裡。”
何漫舟聽得雲裡霧裡,目光停格在白亦從的側臉上。
男人銳利的輪廓在暗淡的燈光下顯得晦暗不明,很多情緒都被隱藏起來,一如言語中的謎團。
這時候她還沒有意識到,關於神女的饋贈沉寂許久的秘密,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而她,至此被徹底捲入其中,脫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