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漫舟想到了這塊法琅彩懷錶有用途,白亦從這會兒把物件拿出來,就是為了破解神龕背後藏著的秘密,可是她再怎麼敢想,也沒想到白亦從能直接把懷錶扔在地上啊。
這可是動輒五百萬的物件啊,能見一次都是稀罕,但凡得到都會寶貝似的供著。
就這麼被砸了,這誰敢想啊???
眼看著在拍賣會上被禮儀小姐包著好幾層紅色絨布,蓋著精雕細琢的玻璃罩子小心儲存的寶貝就這麼被摔在地上,滾入遍佈的泥沙碎石當中,成為了斷壁殘垣的一部分,何漫舟只覺得以往的人生經驗都不夠用了。作為素來跟古物打交道的人,此刻她宛如覺得自己一點世面都沒有見過,以至於眼睛都開始冒光,有那麼幾秒,甚至無師自通地領會了老何對古物的惋惜之情,很不得親自把東西捧起來,一片一片粘回去。
這樣巨大的衝擊力刺激著何漫舟,以至於她努力張了好幾次嘴,愣是什麼都說出不來。
而始作俑者白亦從倒像沒事人似的,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你就......這麼給摔了?”再開口的時候,何漫舟舌頭都打結了。
“不然呢?”白亦從對此理所應當。
何漫舟:“.......”
一口老血也在何漫舟的嗓子眼,一時間上不去下不來,別提多憋屈了。
何大小姐實在是太義憤填膺了啊,且不說古物保護收藏價值之類的官方說辭,只是談論最為直白的那部分,一點虛頭巴腦都不說。
——這可是赤.裸裸的人民幣,這是在燒錢啊。
此刻白亦從在她的眼裡已經不是個正常人類,而是暴殄天物頭腦發.熱的神經病了,哪怕是再強大的戀愛腦濾鏡,都拯救不了她強刺激之下瀕臨當機的心臟了。
“我靠,你瘋了嗎?你不想要這玩意兒,可以給我啊,我雖然出不起五百萬,低價回收也行啊,你直接給砸了,你你你......你這麼浪費也不怕遭報應?”
白亦從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每一點細微表情都透著不動聲色的淡然。
可是他越是淡然,何漫舟就越覺得抓狂,深究起來,此刻心境就如同一個極度貧窮的拾荒者有幸參加富人們的聚會,他在眾多衣著華貴的人群中格格不入,深感自己可算是見了世面,知道了什麼叫紙醉金迷一擲千金。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感慨的太早了,這幫人玩兒的實在是太花花了。
一旦人們擁有好多好多錢,會忍不住想花,在化身暴發戶的邊緣瘋狂試探,這個可以理解。資本累積到一定程度會不把錢當錢,重點都放在如何錢生錢,讓資本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反而不在意那些散碎銀兩,出手也都闊綽瀟灑了,這個也可以理解。
但是再怎麼能理解,也架不住這幫人是真的敗家啊。
哪有玉盤珍饈嘗都不嘗,就直接倒掉暴殄天物的,哪有金銀珠寶看都不看,就往地上砸就想聽個清脆響聲的?更有甚者,直接拿出厚厚一沓真金白銀,掏出打火機直接點燃了,看著充斥著人民幣味道的灰燼,還要稱讚一句這火花燃得漂亮。
這誰能理解啊,這誰能接受,別說沒見過世面的人理解不了,就是努力感同身受將心比心的人,他也是理解不了啊。但凡是個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都心疼到心臟抽搐短暫停止工作了,哪裡還有多餘的閒心用來將心比心啊?
拾荒者看愣了,一時之間分不清是自己瘋了還是這幫人瘋了。他說不出話,直勾勾地看著大型燒錢現場發呆,只想快點從這個見鬼的世界之中迅速清醒過來。如果可以的話,臨走之前一定要帶上一些金銀珠寶的殘骸,能賣一點錢就是一點錢,好歹算是這一趟沒白來。
但是那位衣著華貴的先生是個好人,他十分淡定地看著拾荒者驚愕的表情,只當他還沒有習慣這樣另類的狂歡方式,特意拿出了一疊人民幣,當著拾荒者的面燒掉了。
甚至這位富豪大哥還是個熱心腸,覺得拾荒者既然對這個感興趣,相逢即是緣,僅僅看著多不過癮,得親身體驗一下才算是圓滿。於是他很瀟灑地拿出了厚厚一疊錢,鼓勵著拾荒者點燃親自體驗。
拾荒者全程呆愣,看著遍地灰燼,內心忍不住發出哀嚎。
“我真的不是對燒錢的過程感興趣,我這個人比較俗氣,就是對錢感興趣。你燒都燒了,橫豎都是不準備要了,不如你給我啊......”
在面對白亦從的行徑時,何漫舟就是那個拾荒者,內心狀態完全一致,,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句。
不要你倒是給我啊?!
就這麼沉默了數十秒,何漫舟單方面地跟著白亦從大眼瞪小眼,千絲萬縷縈繞心頭,努力想象了多種可能,最後實在是沒忍住,發出了一聲尤其真情實感的感慨。
“白亦從,你認真回答我,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不能想點好的?”白亦從低笑道,“就沒有都沒瘋這個選項嗎?”
眼看著懷錶掉在地上之後摔得支離破碎,精緻的錶盤遍佈著蜘蛛網一樣的裂痕。
何漫舟心說,我倒是想要想點好的,可是你告訴告訴我,我應該怎麼想啊?
“它的用途就是這個,現在只是物盡其用,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