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都牽了,就這麼樣吧。”最後還是何漫舟若無其事地把已經聊到地縫裡的天重新撿了起來,開始十分艱難地自己給自己找臺階,“山路這麼不好走,我們倆多少是個照應,”
看著女孩子憋屈到不行的樣子,白老闆的唇角及不可查地勾了起來。
何漫舟的視線餘光落在他的身上,剛好看到那帶著戲謔與玩味的一抹笑意,就宛如算計人成功的大尾巴狼......至此,可憐的何大小姐可算明白了自己經歷了什麼。
原來方才的尷尬都不是偶然,白亦從也不只是真的傻到那個程度。
這純粹是她自己作妖的一場獨角戲,人家白亦從揣著明白裝糊塗,就安安穩穩地在一旁看大戲呢。
何漫舟:“.......”
早前怎麼沒有發現白亦從有這種惡趣味呢,原來還故意欺負人是嗎,這麼整人很好玩嗎?
所幸,白老闆深諳不能把人欺負得太狠的道理,他低低笑了一聲,這次沒有繼續裝傻,而是不緊不慢地繼續說了下去:“既然是我把你帶過來的,不論出於什麼身份,我都必須要保護好你,這是原則問題。所以放寬心,乖乖跟著我,真遇上危險有我替你頂著,知道了麼?”
何漫舟一撇嘴角,真是懶得跟他再講了。
這會兒知道說得這麼好聽了,就好像剛剛欺負人的不是你一樣。
怎麼著,隨便幾句聊天也帶先給一棒.子然後再發一顆甜棗的嗎,真當我那麼好哄?趕明兒遇上哄不好的時候,有你著急的。
何漫舟這樣忿忿不平地想著,不過心裡覺得有點暖是怎麼回事?——但凡學會從白亦從的嘴硬心軟中榨取糖分,何漫舟越來越覺得,從他的字裡行間揣摩不欲言說的心意,其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就好像可以透過堅冰的層層包裹看出他的幾分真心一樣。
以至於便是生氣,也氣不起來了。
古廟的大門被.乾草半掩著,底下的木料早已經腐朽了,帶著骯髒而難看的黑色。深綠色的苔蘚糾.纏著木樁,在連夜大雨特有的潮氣之下泛起淡淡水痕,就好像泡在泥潭裡漸漸爛掉的腐草,每一處都透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進去吧。”
白亦從這樣說著,然後他抖了抖雨傘上的水珠,將傘放到廟門的牆壁邊緣。
“好。”
何漫舟小聲應道,難得乖巧地僅僅跟在了白亦從的身後。
不知為何她莫名覺得這裡有些熟悉,就像是似曾相識似的。
不過這是她二十幾年來第一次來塢城,對於這處荒山野嶺更是聞所未聞,所謂的熟悉感也就顯得很離奇了。她勉強壓下了心底的不安,僅僅把這解釋為,是自己曾經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帶來的恍惚感太過強烈,以至於整個人都有點不正常了。
踏入廟門之後,周遭是一片令人心慌的黑暗。破舊的木門並不擋風,卻遮蔽了所剩無幾的月色,視線驟然被剝奪,一切都變得晦暗起來。白亦從舉著手電筒,暖黃色的燈光照射過來,才讓一切漸漸清晰。
廟裡供奉著的石像早已經破碎了,一時間很難看得出來這到底是哪路神明,角落處是清晰可見的蜘蛛網,棚頂淅淅瀝瀝地滴落著雨水。古廟破舊的牆壁將外面的驟雨驚雷隔絕,卻隔絕不了呼嘯而入的可怖風聲。
外邊的雨下得越來越大了。
這處古廟分明一副年久失修的樣子,可是居然還有供奉的物件。白亦從從衣兜裡摸出了打火機,把案臺上的蠟燭點燃,淡淡的煙火味隨之傳來,影影綽綽的燭火照亮了靜寂的黑暗,也讓廟中可怕的景物隱約清晰了幾分。
遍地的斷壁殘垣碎得很不規則,宛如遭遇過巨大的劫難一般,是不留餘地的摧毀。碎石已經看不出輪廓了,只能透過上邊濃墨重彩的顏色來判斷,這裡曾經供奉過某位神祗,而如今破敗不堪的,正是她當年的法相。
也不知道這裡到底經歷過什麼,既然有神廟就必然會有信徒,怎麼會落得如此?
看到遍地的碎石塊,何漫舟的太陽穴針扎般的疼了一下。
她一咬舌.尖才勉強剋制住那種突如其來的心悸感,拉著白亦從的手也不自覺扣得更緊了。
“你知道這裡供奉的是什麼神佛嗎?”何漫舟微微側過來頭,輕聲問了一句。
視線餘光之中,白亦從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那冷淡的眉眼像是凝結了霜雪一般,將全部的情緒封存了起來。
白亦從的聲線壓得很低,話語聲也是淡淡的。
“這是樓蘭的神。”
這不過是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卻有著重大意義,讓很多暗藏的謎團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