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筒所照射的光芒雖然微弱,可淡金色的光終究照亮了前路。
那暖色調的光芒蔓延開來,遍佈的光線像是形成無形的屏障,驅逐著山林的漆黑陰暗,將白亦從和何漫舟籠罩其中,帶來了一絲聊勝於無的安全感。他們各自打了一把雨傘,並肩朝前走著,黑色的傘面像是融入到夜色裡,雨滴不斷順著傘簷落下,牽連出滴滴答答的水聲。
他們兩個徒步向山上走去,背後是雷聲與閃電。
四下空曠靜謐,草木繁茂雜草叢生,襯著淡淡月色本就顯得陰森,又在大風大雨的吹刮之下來回搖擺,猶如張牙舞爪嘶吼著的猙獰鬼影,沒來由地顯出一絲詭異來。雨滴不停地落下,打在遍地枯枝之上,變成一大片泥.濘。
夜越來越深了,伴隨著北風的呼嘯顯示出逼人的寒氣。詭秘的雲層不斷聚攏凝聚,天邊盡頭是一道藉著一道的閃電,伴隨著雷鳴破碎,像是要把某些東西撕碎一樣。暗淡的夜色越來越濃郁了,寒雨狂風吹刮不停,周遭氣溫急劇下降,甚至給人一種可怕的錯覺,好像這裡藏著可怕的兇獸,是活人禁止入內的禁.地。
何漫舟亦步亦趨跟在白亦從的身後,踩著遍地的枯枝敗葉。
在雨水沖刷之下,山路很不好走,幾乎每一步都踩在了水窪和泥坑裡。何漫舟的褲腳已經溼.透了,冷雨被風吹乾之後的寒氣滲入骨子裡,她使勁裹了裹衣領子,開始後悔為什麼沒有帶一條圍巾過來,這麼熬一宿下來,保準兒得感冒。
視線余光中是白亦從冷峻的側臉。男人銳利的五官在夜色之中尤為漂亮,打從次見面開始,何漫舟就被深深吸引,之後隨著相處越來越多,非但沒有任何對美色的免疫力,反倒時不常地被特定場合之下白老闆散發出來的獨有氣質驚豔一下。
就比如現在。
雨幕像是隔了一道虛虛實實的分界,遠山的景色都變得不那麼真切,白亦從的身影也鍍上影影綽綽的濾鏡,連神色都被很好地隱藏了起來。
月色被詭秘雲層遮蓋住,天色較之任何時候都要更加陰沉,近乎於不透光的黑暗之中,手電筒那一點暖色調的光線被無限放大,這就是賴以照明的唯一光源。暖黃的光照亮著前路,襯得白亦從那雙清冷的眼眸如棲冰雪一般寂然,他淡色薄唇輕抿一線,臉色沒有太多表情,宛如每一寸細節都幾近精緻的冰雕,再挑剔的人都說不出毛病來。
偏偏他的俊逸不世俗,反倒給人強烈的距離感,就如同隻手去觸碰黑色的夢境。
何漫舟不得不承認,去掉各種濾鏡之後,白亦從依舊是足以讓人驚豔的型別。
可是再怎麼驚豔,也架不住他的腦回路不同凡人啊。
又是一陣冷風吹過,何漫舟已經冷的打寒顫了。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前幾天閒得什麼似的,陽光明媚風和日麗的日子一天接著一天,結果全部交付給了毫無意義的飯局酒局,真到了辦正經事的時候,就非得選擇這麼一個完全不宜出行的惡劣天氣,實在是太過反.人.類了好吧。
哪怕她拿出了這輩子的溫柔體貼,努力表現得善解人意、將心比心,儘量不給白亦從的工作增加任何麻煩,還是理解不了白老闆的迷惑行為。不過到底現在何大小姐還處於努力表現自己的階段,簡單來說,她的行為完全就是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明明心裡已經腹謗了白亦從幾百遍,面子上還表現得乖巧可愛,生怕產生任何一點的不良印象,被人家默默扣掉印象分。
於是那些到了嘴邊的話在舌.尖轉了好幾遭又慢慢嚥回去,何漫舟宛如一個勇士,愣是一句話都沒抱怨,任勞任怨地在暴雨連天中艱難跋涉。
凍僵了的手指已經有些握不住傘柄了,戰戰兢兢影響了何漫舟的判斷和思維,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更是太讓人糟心,以至於她連地上的樹枝都看不清,成功地在遍地泥窪中又滑了一下,還是根本猝不及防的那種。
“我靠......這是個什麼玩意。”
何漫舟嘴上這麼驚呼著,身體卻不受控制,以四十五度角斜傾地朝前倒了過去。
她的腳下是幾片堆疊在一起的枯葉,光.滑的葉片沾上了水,一腳踩下去就如同踩在冰面上一樣,直接徹底失去了平衡。
大概是上次在酒店腳下一滑跌在人家白亦從的懷裡跌出了經驗,這次何漫舟想都沒想,就習慣成自然地扯住了白亦從的袖子,直接把力借在了他的身上。
而白亦從也不負眾望地接住了她,手上稍一施力,就把她扶了起來。
“注意看路,小心一點。”
眼看著有驚無險,何漫舟不過一個趔趄,白亦從又再把這句話說了一遍。
“哦......”何漫舟小聲應道,手上卻拉著白亦從的袖口不放。
驚魂未定外加這一整晚電閃雷鳴的強刺激,也算是壯了幾分慫人膽,這會兒有著現成的機會,她乾脆不管三七二十一,放下了那些矜持和麵子,直接開始了耍流氓。
何漫舟心說,江湖傳聞連他們的曖昧情史都傳出了好幾個版本了,事實上作為女主角的她連手都沒拉呢,難道不是過分丟人了嗎?
這會兒不過扯了扯袖子,有什麼不可以了,不可以也是可以。
白亦從不知道女孩子賭氣一般的腦回路,也搞不懂她死活不放手是幾個意思。於是他的目光從何漫舟的身上不緊不慢移了下來,帶著三分問詢,微微一挑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