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人總是這樣的,”瓦西里醫生說,“沒流乾最後一滴血之前,總是撐著一口氣。”
“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嗎?”你問。
“唯一的辦法是輸血,但我們沒法給它輸血。整個城市裡沒有另外一隻熊。”醫生說,“更何況即使找到了,也還要配型。”
“那如果我們保守治療呢?我們不做手術了。”
“它的腿爛成這樣了,必須儘快手術。”瓦西里醫生搖搖頭,“否則感染再擴大,就……”
就會死掉。
瓦西里醫生的意思你聽明白了。
截肢,沒法輸血,會立刻死。
不截肢,感染擴大,會慢慢死。
十分鐘前你像個成熟冷靜的主人已經決定承擔起主人的責任,為獸人好好負責。
十分鐘後你蹲在門口忍不住哭了起來。
瓦西里醫生手足無措地看著你哭了半天,繞著你走了五圈,從褲兜裡掏了一會,掏出來一個紙團給你擦眼淚。
你沒有接那團皺巴巴的紙——那看起來像用過的。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生存希望。”瓦西里醫生改口說。
你抽了抽鼻子忍住了眼淚,看向醫生。
“你看,你在我這裡也絕育了不少貓貓狗狗了,我的醫術你還是相信的吧。”
你又哭了起來。
“好吧好吧,”醫生說,“就算你不相信我,那你也要相信獸人的求生欲,它們可是了不起的傢伙。”
求生欲,你想。
你想起熊驚訝地抬頭看你的圓溜溜的第一眼。
你想起熊第一次看到你的破院子的時候好奇的東張西望。
你想起熊吃甜的要死的花生醬時候滿足地眯起來的眼睛。
你想起熊儘管困得不行也要努力看的麥田盡頭的海平線。
那不是求生欲,那看起來就像是對生命的每一秒的感激。
(即使命運送給它的禮物是各種各樣的破爛。
瓦西里醫生又嘆了口氣:“我一定會盡力的。但你必須做好它會在我這裡死掉的心理準備。”
你點點頭。
“免責協議必須先簽。”瓦西里醫生說,“出了事故不能找我索賠。”
“好。”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