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含蓄調侃的話聽得她臉皮發熱,連心裡的擔憂也拋卻了大半。
這一去,恐怕就真的再難回來了。
車隊走走停停,行駛得十分緩慢,過了數日才進入大齊境內。
這日,止薇在車中昏昏欲睡,半夢半醒間似乎聽到了個熟悉的聲音在喊她換茶。
她陡然驚醒,反應過來自己只是夢到了過去的舊事。
“即便那人真在這裡,哪裡又還能說出話來呢?”
忽然,外頭一聲唿哨,車架緩緩停了下來。
“可是到了驛站?”她衝著探頭進來的絳雪問。
後者神色古怪,搖頭道:“不曾。只是前頭的路被人擋住了,過不去……”
止薇有些迷惑,掀開車簾往外看。
只見左前方有個青年男子,手裡提著個木籠子,裡面裝著兩隻正撲騰著翅膀的大鳥,踏著已經枯黃的野草地快步行來,腿腳穩健,毫無大病初癒的虛弱模樣。
因為逆著光,止薇一時看不清來人的面容,但那熟悉的身形卻讓她心跳忽然亂了節拍。
男子忽然頓步,將籠子舉到面前,似乎說了句什麼。而後,那兩隻大鳥居然慢慢停止了掙扎,乖順無比地各自站好。
一個微弱的聲音從路旁野花叢裡傳出:“嘖,這兩隻大雁怎麼這麼蠢,說一會放它們還真信~人類信得過,母豬都能上樹咯~”
“咦,那人不是……”絳雪小聲驚呼。
止薇怔怔地坐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似乎過了很久,又像是隻過了一瞬間,木籠連帶木籠後的人都站在了她的面前。
“在下孑然一身,身無長物,唯有一片真心和這對活雁相許,不知姑娘可有興趣收下?”
止薇愣了愣,竟撲哧一聲笑了。
“只是一對活雁便想打發我?”
她威嚴轉頭,對絳雪說:“告訴這個登徒子,本公主的身份!”
絳雪苦哈哈地點頭稱是,對著前任主子露出個歉意而狗腿的笑。
霍衍之若無其事,直接就著車窗,把懷裡的木籠子塞了進來,驚得二女一聲驚呼。
他笑眯眯道:“原來是異邦來訪的公主殿下!正好,近來國庫空虛,在下窮得就剩下個頭銜了,不知公主殿下可有興趣聽我分說一二?”
說著,他竟十分自來熟地摸上了馬車。
在無聲的號令下,車隊又恢復了先前慢悠悠趕路的速度。
主車架裡安靜了一瞬,傳出一聲輕哼。
“我就知道吐蕃王和母親別有居心,原來竟是和你合起夥來騙人!”
“唔,其實也不是騙你,朕確實不慎摔斷了手來著……”
“那信王監國一事?”
“哦,朕摔斷的剛好是右手,還有頭……”
車子漸漸行遠,裡頭的說笑聲被車輪轆轆攪得支離破碎,在秋風的裹挾下飛向不知多遠的遠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