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久福氣極反笑:“好個巧言令色的奴婢,你見過哪個王爺敢穿這五爪龍袍?”
止薇抿了抿嘴,沒吱聲。
這位陛下穿的本來就不是龍袍,情況危急,她哪裡還敢盯著他常服上的龍紋細細看那龍爪子啊?
霍衍之臉色黑沉沉的,又不好拉下臉去怪責這小宮人。
使計甩開趙久福等人本就是他乾的好事,那宮人一上來就跪下,眼拙沒認出那龍爪子也算是情有可原。
滿皇宮這麼多宮人,沒見過他本人的數不勝數,他總不能怪人家不認得他……
“行了行了,不知者無罪。若不是她,只怕朕還不知要在這兒躺多久。”
趙久福一臉慚色地跪下,口稱奴婢有罪、請陛下責罰的套話,其他人也都跟著跪了。
他剛剛帶著人四處尋找陛下,正好就遠遠瞧見這宮人拉著個年輕太醫氣喘吁吁地跑過去,他心中一動,派人跟了過去一看,果然陛下就在那一頭!說起來,還真得感激她才是。
霍衍之哼了兩聲:“罰自然是要罰的,先記著!”
趙久福小意道:“陛下,奴婢先服侍您回去歇著吧?”
霍衍之點點頭,趙久福連忙又交代小太監去太醫局請萬御醫。
御輦浩浩蕩蕩地就要回乾德宮,霍衍之突然喊了聲停。
趙久福問:“陛下可有別的什麼吩咐?”
然後,就瞧見御輦上的霍衍之面色有些迷茫,左右張望了下,又搖了搖頭。
霍衍之現在看不清東西,只能根據跪在地上的人身形來辨認方才那個宮人,順勢問:“你是司苑局的是吧?叫什麼名字?此番救駕有功,朕要賞你。”
趙久福看向那老老實實跪著送駕的小宮人,心道,這丫頭也算是福大命大,陛下在這麼荒僻的地界受傷沒人瞧見,偏偏就被她碰上了!
他在宮裡待了快三十年,眼睛毒得很,方才不過幾瞥之下,就看清了這宮女的模樣。
雖是在司苑局幹活,難得膚色還算白淨,透著點健康的光澤。
鵝蛋臉,尖下巴,腮幫子生得略方了些,一雙眉毛不畫自濃,倒是十分明豔大氣的長相,秀美中不失英氣。
趙久福回憶著後宮裡諸位娘娘的容貌,心中微動:“也不知這小宮女有沒有那個福分……”
不料,那宮女下一句就直接來了句出人意料的。
“回陛下,奴婢是司苑局的止薇,今日之事不敢居功。若,若陛下一定要賞,便賞奴婢一條命吧。”
霍衍之、趙久福都被她這話勾動了心思。
賞條命?
這是什麼操作?
霍衍之是個年輕帝王,娶後納妃也才三年的事,性子又有些天真,對後宮傾軋知之不詳。
但趙久福是久經風雨的,他忍不住就從這句話中品出了點味道。
“莫非,這宮女真是個有心計的,藉著這個機會要給哪位娘娘上眼藥?比如說,她得罪了某宮娘娘,心中害怕,求陛下護佑?”
霍衍之臉色有點奇怪,眼神有些飄忽,脖子卻有些僵硬,像是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左右看似的。
“咳,何出此言?朕看你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那宮女跪得十分標準,動都沒動過。
她語氣沉靜,口中吐出來的話卻有些驚悚:“不瞞陛下,這連碧亭的花藤便是奴婢負責打理的。今日過來此處並非湊巧,只是被李管事點了過來催花,卻不想會出現如此紕漏。奴婢疏忽職守,以致聖體欠安。奴婢有罪,請陛下責罰。”
說罷,她哐哐哐就給御輦上的霍衍之磕了三個貨真價實的大響頭。
即便是霍衍之視線模糊,也能看得到,她身下的青石板上已顯出了一絲淡淡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