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念想呢?
蘇合香在一片林子中落下,漫無目的的走動,指望著什麼時候累了隨便找個稻草堆睡了就是。
但事與願違,從視線不經意晃入某個人影開始,她就知道今晚非但不可能好好睡,說不定還要再難受那麼一會。
叢林盡頭處是一個村落的入口,石子路在今夜的寒涼月光下泛白,有一個身形頎長的人站在路邊,好像正在等她。
冤家路窄,蘇合香半分也不想理這個遠遠就勾著她看的人,轉身就走。腳下石子嘩嘩啦啦被壓得你來我去,新躥出頭還沒來得及感受多久世界的草葉更是受無端虐待。
漢宮秋見她拍屁股走人,一急,身體一晃就出現在正回頭離開的蘇合香身前。他伸手拉著她一隻袖子,低頭不敢說太多,眉眼間甚至頗有委屈。
“香兒……”
這大騙子騙了人卻還裝作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樣子,差點氣笑了蘇合香。她忍住自己的表情保持它不龜裂,頗為鄙夷裝作不認識:“閣下,您擋著路了。”
於是漢宮秋促狹地移開身體讓道。
兩人一人走一人跟,就在蘇合香想眼不見心不煩抽劍跑路時,漢宮秋卻在後頭澀聲開了口。
“我其實,是來告別的。此一去,大概不會回來了。”
蘇合香背對著人的臉當即黑了一片,冷硬道:“哦,關我什麼事。”
確實,以他倆現在的狀態,這不是挽留,而是要把對方往別的方向推。
蘇合香面冷心熱,只要好好哄一鬨認個錯,天大的事回頭也能想清楚,但要是在這樣的節骨眼還一味地往後退不把潛在毒瘤拔除,那可更是一腳踢在油桶上,使勁踹兩下加點火就能衝出一團鋪天蓋地的怒焰。
來而不往非禮也,他讓她窩心,她便非得讓對面也窩心一把才能舒坦。
因此蘇合香轉身譏笑道:“不瞞你說,當今聖上年關過後就預備籌劃我和太子殿下的婚事了來著,怎麼,反正人都要走了,要不提前留點賀禮?”
氣不死你我今天不姓蘇!
然而對面的人只是更加低沉,卻沒有明顯的怒火。看不出什麼喜怒,大體上知道他是不好過的。蘇合香只嘆今夜的月色還不夠亮,讓她看不清面前這人那細微的表情。不過,看他這麼不露聲色的平靜,想必也是沒傷心到能發火的地步。
就算有點喜歡,八成也是佔有慾作祟吧?如今挑明瞭,佔有慾也沒有了?
真是瞎了眼。
蘇合香這麼想著,賭氣似的轉身就往高處飛,再不想管地上這戳不動的癩蛤蟆。
身後忽然響起清越的笛聲。從桂棹兮蘭漿,擊空明兮溯流光,繼而婉轉到縱有千古風情更與何人說的雨霖鈴。
這是傷心了。
傷個屁!
雖說罵還是一樣的罵,但是心中的氣還是消了不少。蘇合香面上菜色稍退,越行越遠,最後嘴角淺淺勾了勾。待到將近之時,猝然發現前面營帳之上的天空忽然被一片火光籠罩。蘇合香呼吸一滯,暗道不妙,這八成是敵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