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穿進一縷陽光,什幽心裡明白,九幽碎魂繼續在夢中覺醒,看著滅天滿眼血絲,額頭上汗珠子成串兒,眼中淚漬還沒幹,顯然一夜沒睡,隨伸手幫他拭去額頭的汗水:“你看,我睡得太沉了,太陽都曬屁股了!”
“我錯了,原來夢魂是喚不醒的!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什幽從未見他如此彷徨,安慰道:“我這不是醒過來嗎?”
“她,她到裡哪了?”
“想問九幽嗎?鬼風山啊,然後見到九幽的外曾族母,就是那個玄肌夫人,她好美啊,我從來沒見也這麼美的女人………”
她自顧嘰嘰喳喳說一大通,滅天越發臉色蒼白,痛苦地閉上眼睛,隨拉過他的手說道:“不用為我擔心,還早著呢!”
滅天驚恐對她說:“還早?下次醒來的,你可能就不是什幽了!”
什幽裝作不以為然:“不是才做三個小夢,哪有那麼快!說不定,一百年後,夢都沒做完,那時候,我們都成老頭,兒孫滿堂了!”想到兒孫滿堂,忍不住笑了!
滅天痛苦到近乎抓狂,吼道:“傻丫頭,夢醒始於緣盡,終於緣結。我和九幽相識於江湖,那是緣結的地方,一旦你夢入江湖,她…她就會醒過來!”
什幽瞬間明白:我的時間不多了!見他如此悽苦,心中一陣酸楚:“上天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他,讓他千年等待,卻要面對如此殘忍的選擇!”
硬是忍住淚水,不讓它流出來,若無其事說道:“別總是一幅苦瓜臉,煙花雖然短暫,卻能讓人們永遠記住它瞬間的燦爛,開心點好嗎?讓我帶走我們在一起的快樂!”
滅天並沒有說話,只是把她被汗水沾結成一綹,貼在臉頰上的頭髮拔回到耳根後邊,痴痴地看著她!
這種無聲的沉默,更是撕心裂肺的痛楚:“你說話啊,我不喜歡你的沉默,趁我還是什幽的時候,讓我多聽聽你的聲音!”
滅天長長撥出一口氣,吐出胸中的煩悶,伸手捂往她的嘴:“別胡思亂想,你不是煙花,你會象太陽一樣永恆!”
從他舒展開憂鬱眉頭,什幽知道他已經做出了決定,嫣然一笑,張開雙手抱住他,說:“這才對嘛,既然改變不了結局,我們就快樂走向它!”趴在他的身上,淚卻禁不住掉下。
這時,別院外傳來一陣嬉鬧,夏雷嚷道:“小丫頭,吃飯去嘍!”
滅天拍了拍她的後背,說:“好啦,準備赴生辰宴了。”
………
對於筱陌這場宴會,什幽心裡總是感到彆扭,朝堂如此大的變故,她是局中人,這個時候,擺什麼生辰宴?
禪位更象是一場鬧劇,很簡單一個道理:“夏櫻知道筱策太多秘密,筱策一旦繼位,又怎麼能夠容他?肯定是第一個殺掉他,夏櫻雖然荒淫,卻不是愚蠢,他怎麼可能沒有想到這一點,人都死了,要美人有什麼用?”
無級堂幾位弟子,都準備妥當,在門外恭候什幽這掌堂師姐,其實也非恭維,是他們想到什幽青蓮下葉,既沒靈獸,也不認得路。
下葉本以書童為理由,不想去,經不住什幽的撕磨,也去參加了,青蓮倒是落落大方:“不就湊個熱鬧,誰跟誰啊,咱們下等人,少了場面應籌,吃著也爽。”
下東篁山,用過午膳乾糧,於辛時入天都府東郭郡,此處乃是帝都富庶之地,街道井然,樓閣掩映,行人熙熙攘攘,小攤商行,貨如輪轉,應有盡有,仕子官宦,賣文求卦,九流三教,各顯神通。兩旁粉黛嬌娘,風流才子,鶯聲恰恰。
帝都之繁華,自非鬼門窮酸之地可比,來時父王說要重修烏惜國王殿,也不知道修成什麼模樣。
突然想起:“這麼久了,為何沒見父王書信?那日九幽門異化裂魂曽出現,雖然有坤源珠鎮懾,不知道後來有沒有再次攻城,此獸刀槍不入,甚是難對付,不知道父王用什麼辦法對付。”
筱親王府,自然不難找。
親王府門口,但見內待索綽,託著拂塵,邁著他經典的平衡步,帶著八位內侍,一隊禁衛軍,在滿臉春風的筱策禮送下,面無表情地離開!
第三道禪讓詔書!今天是第六天,從筱策的神色上看,顯然他已經領旨。再轉身看看身邊幾位皇子:老子皇位都沒了,卻還能若無其事來人家府裡喝酒,天底下那有如此滑稽的禪讓,今夜這場生辰宴,會不會又是象巨木陣一樣,是一場鴻門宴?
筱陌在門口接受書院弟子及賓客的祝賀,只是書院裝束,既無喜也無憂,平靜得出奇。
什幽上前參拜:“祝貴妃娘娘萬壽無疆!臣女寒磣,無壽禮貢上,甚是不恭,請娘娘恕罪!”筱陌愣了一下,上前雙手扶起,見到她手上紅絲瑙鐲,一絲異樣神色輕微掠過,轉而慘然一笑:“你能來,我已經很開心了,你先進去吧,等一下再找你敘舊!”
什幽拜謝,剛進府門,便被一股大力拽至一旁,什幽嚇了一跳,一看來人,競然是筱策,只聽他低聲說:“不用行禮,借一步說話!”
什幽心裡甚是驚訝,對筱策一直無好感,只是身在人家屋椽下,難免要低頭,何況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拿自已怎樣,便隨他穿過中殿,進入後殿,繞過弄巷,居然把她帶到練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