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李是知道的,“張大夫開了六日的藥,那人只拿了三日的,想必三日後會再來。”
老馬也是習武之人,一眼便知那人內力高深,若他貿然跟上,必然被發現打草驚蛇,不如先探清行蹤伺機而動。
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他立馬去稟了尚書。
尚書府。
尚書夫人被噩夢驚醒,醒來慟哭不已。
守在外邊的桃紅,拉開了簾子,擔憂道:“夫人,夫人,你怎麼了?”
尚書夫人猛的抓住了她的手,眼裡滿是驚恐。
“桃紅,我夢到薇兒了,我夢到她被賊人哄騙,還懷了孕,每天吃不飽穿不暖,奔波徒勞,將近臨盆還被人丟在了破廟裡。”
她像是被魘住了似的,“那破廟四處漏風,髒汙不堪,我的薇兒大著肚子躺在裡面,女子生產何其艱難,我的薇兒一個人躺在那裡還難產了,薇兒一直在哭,不斷說著娘我錯了,還說自己不該私逃。”
桃紅的手被尚書夫人的指甲掐的生疼,她也不敢甩開,只能忍住,不斷安撫著。
“夫人,這是夢,夢都是反的,據說有人在藥堂看到了小姐,老爺已經派人去找了,小姐很快就會回來了。”
“藥堂?薇兒才走幾日怎就生病了?”
尚書夫人眼裡滿是血絲,帶著滔天的恨意,“薇兒一向乖巧聽話,一定是有人哄了她去,要是被我抓到那賊人,我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桃紅不斷安撫著尚書夫人,又讓人送了碗安神湯伺候她服下,尚書夫人的情緒才穩定下來。
尚書夫人靠在床頭,雙眼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麼,半響喃喃出聲。
“我是不是錯了,不該逼薇兒的,薇兒是不是被逼急了才選擇離開的,京城哪家小姐不是僕從環繞,打馬遊街,偏我的薇兒被困在繡樓日日繡嫁衣,那樣小,那樣暗,我的薇兒才十三歲啊,我怎麼忍心把她送進去,還不去看她。”
說著說著,尚書夫人便已經淚流滿面,錐心之痛不外乎如此。
桃紅也紅了眼眶,她本是陪小姐長大的,自小姐進了繡樓她才被分到了夫人身邊,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小姐的痛苦與煎熬。
明明小姐十三歲前還是很活潑好動的,進了繡樓後竟像是行屍走肉般沉悶,也就去了趟靈山寺後好了點。
她撇開眼去,哽咽道:“夫人,那是老爺的決定,怎是你能改變的呢?”
桃紅本是安慰她,沒想到尚書夫人情緒突然崩潰,捶胸頓足,“我能的,我能的,當時老爺問過我,是我態度不夠堅硬,是我沒有回絕老爺。”
那次宮宴後,不少好人家要來提親,她已經挑到了個好的,老爺跟她提建設繡樓的時候,她當時還是心疼女兒的直接回絕了,可後面老爺細細的跟她講其中的好處,她想著對自己的兩個兒子和孃家都有益,也就同意了。
真實的夢境彷彿是女兒真正經歷過的一般,藏在深處對女兒的愧疚險些將尚書夫人淹沒。
她放聲痛苦,“是為對不起薇兒,我是毀了薇兒。”
薇兒多好的孩子啊,從小乖巧聽話,遇到山賊也是想著先保護她,她怎麼就蒙了心不去看她的痛楚。
“越哥,我不想喝了。”
安今靠在枕頭上,咬緊牙關,不讓盛滿苦澀湯藥的勺子灌入她嘴裡。
少女眉宇縈繞著股病氣,整個人像是易碎的玉瓷,惹人心疼。
鞏越看著藥碗裡還剩三分之一的藥,只能慢慢哄著她,“乖,再喝一口。”
安今泫然欲泣,看著好不可憐,“我都連喝三天的藥了,我覺得我已經好了。”
說完她抓著男人空閒的手往自己的額頭摸去,“你摸,我已經退燒了。”
她昏沉的時候是男人硬把藥灌進去的,清醒時喝這藥簡直是酷刑,可她也知道不能胡鬧,也聽話喝了三天了,連吃飯嘴裡都是苦澀的藥味,如今覺得大好,真是一點都不願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