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攝像機再次下拉的時候,劇情已經完成了轉場。
一望無際的麥田邊上,蹲在田埂上的老農吐出了不慎吸到了嘴裡的菸葉子,他的腳邊放著一臺或許出產與上個世紀的收音機。
收音機訊號不太好,雜音蓋過了沙沙的風聲。
他的目光幽深而渾濁,像是一頭雄獅般掃視著自己的領地。
一旁,李根稷同樣蹲在那裡——二人的姿勢簡直如出一轍。
“葬了?”
面對老農的詢問,李根稷點了點頭。
“葬了。”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方家那二小子和你似光腚娃娃。哎呀,兜兜轉轉,從村裡走到城裡,又從背井離鄉從城裡去了外國。到死了,不還是埋回來咧?人這一輩子,為滴到底是甚嘛。”
父親的嘮叨,李根稷沒有回答。
如果要是以前,他或許可以用科學的角度,告訴自己的老父親他口中那個方家二小子,那個他眼中的光腚娃,是全世界最具權威的天體學家。他的存在讓象徵著人類知識邊界的大圓圈,擴充出了一個圓點那麼大的範圍。
可是回想著方洲自殺之前的那一番話,他卻只能笑了笑。
父親一直對自己的科學家身份不屑一顧。
事實上他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為自己驕傲過,但是那種“我生出了一個有本事兒子”的驕傲,隨著前些年國家天文局將村子旁的山坡定為“天眼”射電望遠鏡基地,他因為地頭熟的關係負責和老百姓們談遷墳進而得罪了整個村子的人兒告終了。
從此之後,用父親的話來說就是——俺以為是祖墳冒青煙才供出了個科學家,沒成想供出個科學家祖墳才他驢日的冒了青煙!
父子之間沉默的功夫,那臺老舊的收音機,終於得到了久違的訊號。
它傳出了一陣新聞簡訊;
“繼著名天體學家方洲自殺離世後,德國天體物理學家馮施密特疑因抑鬱症於昨日服毒自盡。醫學專家呼籲,當代社會壓力加劇......沙沙沙......精英階層更加應該注重心理健康維護.......”
“美國梅普公司今日召開新聞釋出會,向全世界展示了該公司的最新商業專案——太空度假。據悉,梅普公司投入超一百七十億美元,打造了集合飛船自主發射,船內生態球系統的豪華太空旅遊設施。該專案以仿照地球生態關係打造,可供遊客在太空中生活兩個月到八十年的時間不等。根據公司負責人,前NASA空間研發主管埃爾森斯透露,現在該太空度假專案已經接受全球預定......”
聽著收音機裡的新聞,面色黝黑的老漢點了鍋煙葉。
“你們搞科學的,真就能把人裝進一個球裡發射到太空去,活上一輩子?”
正驚愕於這條新聞的李根稷,被父親的濃重的好奇,拉了回來。
他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這個專案他知道。
但是他沒想到,美國人在專案沒有成熟的情況下,就心急的將其投入商用了。
“能。”
“那球有多大?”
父親放下了菸袋鍋,他渾濁的眼睛裡,佈滿了求知慾。
“理論上,人均最多可以享用到三十平方米。”
“能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