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說你叫郭遷?”王延玉的下巴有些收不回去了。後頭那些人的目光觸及我,都似被燙到一般,迅速地收回了。
“郭遷?林天的人是郭遷?”暴揍我的哥當即一個大跳,“郭遷竟然是林天的人?”
原來我的名字,比林天更具震撼。說起來,我總要與那些傳說中的人物有著偌大的淵源,不似林天只是一個最近才興起的人物。另外,就是我麾下獄火廉頗一戰驚天下。這件事被穿得很邪乎,有點把廉頗妖魔化的意思,自然他的魂主我,也成了極有來頭的人。
“小子,你是那個清縣的郭遷嗎?”大鱷王延玉從懷裡摸出一個鐵盒,進而抽出一支雪茄來。他吸了兩口,每一口都很凝重。旁人地位不夠,一般不說話,靜默著看他吸完。魂商們生存,靠的是門路奇廣,脈絡通達,自身的實力可遠沒有武王和隱士高人們硬,多半碰不過魂侯。就說李雷手底下,也不是沒找出名級將領來嗎?他不敢惹我。
“還能是誰。今天是李雷欺我,我尚不要他性命,怎麼你們還敢來刁難我?”眼下不見一個魂侯級的人物,商戶林立,大多為散,不可能聚起來對付我。
大家都看到了,我脅迫著李雷下來的時候,前頭還有一個兩肩流血的姑娘。不用細說,他們也該知道李雷做了什麼。但是利益至上,誰會站在公理這一方呢?
“好,既然你也是有點名聲的人物,應該明事理的。”大鱷最後猛嘬一口,而後將餘下的半支雪茄丟到地上,狠狠地碾滅,“李雷牽扯廣,不是你能擔得起的。你爺爺你爸爸,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看你也沒傳聞那麼厲害,這就是你的武魂廉頗?哪有什麼所謂的獄火紅蓮!你要是識相,就把李雷給我們大家放了,這事兒就算完了。各位說吶!”王延玉看著地板說的這句話,他沒回頭看身後是否有足夠的人支援他。現在他迫切地期望能夠有一個人替他站出來要李雷,好使自己不致落入與我為敵的境地。
我郭遷連童豐李林虎都敢磕,王延玉掂量的清楚,他不想被我咬掉肉。
“廉頗,放。”
其實我並不很想放走他,一點債都沒償,誰能甘心。可是我就是要讓他們看看,我郭遷光明磊落,我和他們不一樣。
李雷笑了,望望廉頗點點頭,搖著輪椅走了。他在大鱷那裡剎車,急速回轉,反過來正對著我。幾名隨從立馬附上去,將他圍在當中,保護的死死的。老者敲敲扶手,喝令他們把陰氣都收了,仍是笑呵呵地看著我,說:“郭遷,講講規矩吧。我作為商人愛惜名節,你是走武王爭霸那一條道的,你愛惜美人兒。我出錢,賠酒店的損失賠你的醫藥費,我認栽了,行不行?你可別跟你老岳丈串通一氣再找回來了。”
人群中又擠出來一個,他也是穿西裝打領帶的,手裡一個箱子,噌地就開啟了。裡面一排排碼的齊整的錢,用皮筋紮起的每一沓都是一萬。李雷又敲敲扶手,那新到的秘書就彎下腰,將箱子捧過來。
“十萬給你,十萬給酒店。”說著,他很隨意地從裡面撿出一摞來,吩咐秘書給酒店經理和我送過來。經理笑著接受了,我可不能要。如果讓你拿錢擺平了,我郭遷不就成了勢利小人了嗎?以性命相逼我都不向童豐低過頭,這李雷,你太看得起自己,看得起錢了吧。
廉頗把刀一震,破空之聲掃過大堂,當時就把秘書嚇住了,也一併令圍觀的許多人一哆嗦。李雷和大鱷的臉色都很難看。大鱷看看李雷,便擺出一副很仗義的樣子道:“老李呀,這種人不能慣著他。我們這麼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都夠淹死他了。”
“小王啊,你還是不明白。”李雷瞟了他一眼,“人家江湖人,不吃這一套。我們這些小商人吶,時刻都是在走鋼絲繩。別人敬著我年紀大,叫我一聲李爺,可是我知道啊,我們商人做的再打,人家也不會放過我們。說他不記仇講規矩吧——你想想,一個背叛了魂主協會,投到有殺父之仇的武王門下的人,他能放過我們嗎?”
老狐狸眼眶發紅,一套一套的,引得王延玉也哭了起來。不過王延玉一把就給抹乾淨了,他起勢道:“各位,老李說的不假。今天我們不把他法辦交到協會里,我們肯定會被報復的!”
廉頗低聲說:“主上仁義已盡,不必理會這些說詞。我們就算背對著他們走,他們也斷然不敢追上來的。不如去看林婕,重尋落腳之地。”我點點頭,留下一個眼光,便帶著廉頗走。他們不過市井商人,此刻視我,其實洪水猛獸。我離開大門,先是一步一定,慢慢地穩穩地前進,一是體現尊嚴,二是中午我才被揍過,剛剛大動肝火,輸出大量陰氣,身體有些支援不住。安平路長一里,待走到盡頭,我轉過街角,發瘋一般地跑,背後將軍府的大門劈空開啟,承廉頗一步跨進來。再不走,人心就可能被他們蠱惑,而且魂主協會的調查員們就要到場緝拿我了。
風湧上來了。巷口不比大道,風穿得快、急。隔著西裝的料子我就感受到裹挾在風中的涼意。夏天是雨季,在嶽城,那是下雨似撒豆。我把上衣脫下來儘可能地疊小,貼在胸口,微微俯下身子走,不讓雨水打溼我的外套。襯衣方便洗無所謂,我可不能讓林婕看見她剛給我買的衣服,被雨嘩啦啦淋溼了。
我頂著風走,一直胳膊擋著前額,不讓雨水打進我的眼,但淚水自我眼中流。我很快樂。此刻我暫時把一切悲痛,包括對女人的愧疚都拋在腦後,此時我唯一想的,就是我郭遷終於出息了。爸爸,我也敢和那些王八蛋們叫板了,我能憑自己討回公道來了。什麼身份啊、名譽啊,都是假的。我現在就是魂主協會的叛黨又如何,我現在就是屈從了武王林天又如何?我難道,用的是別人的名字麼?郭遷。好名字。
郭遷。好名字!
“哈哈哈哈哈······廉頗,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太苦了。不夠暢快,是的我還是讓了,我還是沒和他們對抗到底——可是我是自己和他們打呀!廉頗你真厲害,你一個人,打六個將軍吶······哈哈哈哈哈······
“下雨了。他們都在酒店裡我在外面,下雨淋的是我呀!老天爺澆的是我呀!可是我是灰溜溜地逃走的嗎?我不是,我是慢慢地走,他們連追都不敢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