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家已經度過了一日一夜,我在中間屋子裡往復踱步,夜裡則在鋪蓋粉嫩的床上輾轉反側。這期間除去林婕按時來送藥外我沒有辦法和任何人接觸。她的話漸漸地少了,每次過來眼神都很飄搖,可是她就是她,那天靠在我的胸膛上的只有她一個。
我什麼也沒做,依然被罪惡感壓得喘不過氣,在一間的屋子裡尤為如是。有時我在屋裡聽見外面傳來皮鞋噠噠的聲音,我就會恐懼。
我開始怕他了。
當我迷茫的時候我就會摸摸我的肋骨。合金的溫度與我的其他肋骨沒有什麼不同,可質感總歸有差異。它更加堅固更加剛硬,我的指尖感受到這種變化,向神經中樞傳遞著這樣一條訊息。
他還在。
相比之下,我更加擔心協會的人的安全。林天一步步向協會邁進著,他的足印終會烙上那塊已經崩壞的練武場。我們從一開始就知道,憑縣協會的力量斷無法阻擋一名武王,可是我們一定會站在他的面前擋著他。他們一定會這樣做。我只希望他們不知道我在這裡,哪怕是以為我死了,也千萬不要知道我在林家苟活。
“林婕。”
“什麼?”
“語思她到底發了什麼訊息,你能告訴我嗎?”
“反正不會是我愛你。”林婕把藥端到書桌上。這時我已經可以自己喝藥,再不用她餵了。
“我得知道,我得知道她發了什麼,然後你的父親看到了,會怎麼做。”
“又在自欺欺人了。”林婕笑道,“你就是想她。”
“這不一樣。”我嚥下一口苦湯,“她是天選帝子,她是武魂時代的鑰匙。你的父親會拿她開怎樣的門,我得知道。”
“前提是你把她接回來。”
“什麼時候動身。”
“你想通啦?”
“這是個逃走的好機會。”
“我親自看著你。”
迄今為止我也不能理解林天為什麼捨得讓自己的女兒出這趟任務。看管我,不如說是把他的寶貝女兒交給我。作為一個男人我能體會到林天的憂慮。如果是我,我不會把女兒交給一個隨時可能反水的傢伙遠行千里,我只會讓她安安穩穩地呆在我的大本營。前提是大本營絕對的安全。所以林天,你也看見了清縣的風雲暗變了吧。
今天的藥劑量更大,喝起來異常的苦難。林婕確不饒我,看準機會一手捏住我的鼻子,另一隻手捉住碗沿,將碗傾斜到七八十度角。我還沒反應過來,又燙又苦的湯藥灌滿了我的喉嚨,氣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你要殺了我。”
“殺了你正好,你知道每天熬藥有多累。藥罐子那麼重。”
“重麼。”我冷笑一聲,“那天你飛踢我的時候,不是很有力氣的嗎。”
安逸真是人類最大的敵人。僅一個日夜的功夫,我和林婕似乎又回到了當年的熟絡。我知道她曾為我苦,可這不應該是我對她溫和的理由。也許在那塊隱秘的田地,有顆不該發芽的種子已經撐破了堅韌種皮。這是可怕的。
“那天我是個戰士,今天是什麼呢······嗯,保姆吧······不不不,我應該是個獄卒。”
“典獄長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