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我成了一件比較棘手的事情。我體內已經沒有將軍府,子龍無法進入我的體內,於是如何運送子龍又成了個問題。阿超叫人看著我們,回到燒烤店,對老闆說:“叔,我們車不夠了,藉藉你那輛麵包。”
店老闆是個比阿超還瘦的中年男人,不說懦弱,是真的沒有底氣拒絕阿超一行。阿超還算講一點道義,把飯錢按數結清,至於還車的細節,卻一個也沒講清。老闆眼巴巴地看著他將那嶄新的車鑰匙隨手丟給了一名魂主,嚥了一大口唾沫。
“總之,趙雲坐一趟車,倆武魂看住了他。我親自押送郭遷,坐我們原來的那趟車。”
“把郭遷的手機下了。直接砸掉?”一名魂主問。
“給我看看先。”
阿超接過剛被他從我口袋中翻出來的手機,皺了皺眉,大概是在嫌棄我的手機沒有他的好。可是扭頭一看我,阿超的心情立刻就恢復了:“王爺不是一般地看得起你們父子。就算是決裂了,也捨得開價。你的手機必須破壞了,別怪我啊兄弟。”
“你敢!”
“我敢?我有什麼不敢的?我馬上也是魂侯的人了,不再是從前那個小阿超了。兄弟,你這睡過去一個月,可真是錯過了不少事啊。”
“別跟我兄弟兄弟的。”我一口唾沫直淬到阿超的鼻尖兒上,“你也配。尖嘴猴腮的,照照自己什麼樣!”
既然你都說你要給我送到林天府上領賞,自然是不敢動我吧。我就利用這一點,儘量地羞辱你一下!
阿超那張臉漲得通紅,一下子由紅臉兒轉變成了猴屁股,不止我,旁邊幾個魂主也輕輕地揚起了嘴角,甚至子龍和押著子龍的武將。即將成為魂侯的男人勃然大怒,抬手就給了笑他的年輕魂主一個巴掌:“媽的,老子最恨別人笑我是個猴子。”他的拳頭攥的那叫一個死,放在我頭前比量了三下,終究沒有打過來,“弄不好你這傢伙還是投了王爺,再步步高昇了——別誤會,我只是得給王爺證明我的本事,我能不動你分毫地生擒你!”
車子終是發動,我和子龍隔窗相望,他用腦門輕輕叩擊玻璃,向我傳達訊息:放心。我被兩個人夾在中間,夠不到玻璃,於是高伸脖子向上撞了撞車頂,告訴他我明白了。押著我的魂主注意到我們之間的小動作,輕蔑地努努嘴道:“矯情什麼矯情,都到了這種時候,還打感情牌。”
“你以為我淪為階下囚了是麼?”我不甘示弱,“你知道只要我一鬆口我就能當上林天的女婿,金刀快婿,他的江山和人包括你都是我的。我不需要和打什麼感情牌。”
“你······你真以為你個窮酸小子能配的上我家郡主,不過是王爺有用的到你的地方罷了。”
“哈哈。”我刻意地大笑,“你是不知道我的世家——是世家不是家世——我的爺爺就是初代武帝郭清秋,我爸就是武豪郭將夜。難道我需要攀他而不是他來攀我?”
這個長得斯斯文文看起來讀過許多書的魂主被我問得啞口無言,前面副駕駛上坐著的阿超也笑了:“老張,你可別跟他鬥嘴,郡主說過這小子原先是吟詩填詞的文學社出身,不光會寫還會說······不過郭遷,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我怎麼沒聽武王提起過?”
“就算是讓他寶貝閨女委身下嫁,也不可能隨便找個大路邊子貨色。他有用我的地方,我就能說話,所以不要老是以一種勝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對我說三道四。說別的無所謂,但真要是說我的部下武將種種,我也許就做出了相應的犧牲。”
“啥犧牲?”
“娶你家郡主。然後把你們這些人都整一遍。”
“你在開玩笑。”阿超回身扒住椅背看著我,“你小子不是挺剛的麼。王爺射你一箭你都不回頭,現在倒想那事兒了?”
“我沒開玩笑,我是在放屁。娶你家的郡主,掉我的格調辱沒我的家族。你們是武王一派,做好覺悟。”
“媽的。”
阿超和斯文魂主都沒了話說,把頭擺正了看著前面的車道,再也不刁難我。
車子走了一會兒,已經拐到了去山莊的道路上,阿超習慣性地去摸手機,卻摸出了我的。他舉在手裡朝我晃了晃,說:“忘了銷燬它,你說我是把它扔出車窗,還是一會兒砸爛了?”
“隨便,一會兒我讓武王給我買個新的,就不用給你買了。”
“好哇,鬥嘴皮子有一套,我讓你看看實際的。”阿超摁亮了我的手機螢幕,他解不開鎖,但是可以看到顯示在桌面上的訊息彈窗,“讓我們看看郭遷這個小傢伙有什麼小秘密。
“你看這第一條訊息就是個女孩兒的。小情人嗎?狄語思······原來是有個小情人兒你才扭扭捏捏地不肯答應王爺呀······狄語思······”
一車的人,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圓溜溜瞪大了雙眼。
“狄語思!”斯文魂主一點兒也不斯文地叫道,“現在傳的最瘋的二代帝子!就是那個女人,在陳城那一場戰役就是為了搶奪這麼一個女人!全國協會下了血本死了那麼多人把陳城武王一派剿滅完了!沒有哪一家敢插手的!”
“這得呈給王爺!”阿超也高聲叫了出來,“你小子本事也是可以,竟然同時勾搭著二代帝子和我家郡主!”
“我勾搭你家郡主了?我充其量和狄語思有感覺。現在也不行啦,現在異地啦。”我發現這是個透過吹牛迅速唬住阿超等小角色的好時機。
“算你走運,手機留住了。”
阿超並不給我看到語思的訊息到底是什麼,咔噠一下摁滅了螢幕,把我的手機塞進了褲兜。他開始想事了,終於明白我為什麼在林天眼中比他更加重要,我的被俘為什麼能為他帶來加官進爵的好處。
那棟可愛的別墅容顏如舊,與上次不同的是院裡的花壇開了好多的花,有一種紫色花瓣黃蕊的開得最豔,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斯文魂主附耳提醒我,那本是普通野花,因著屋子豐厚的陰氣滋養,慢慢就開成了和陰氣一樣的紫色。郡主覺得好,王爺就要人時刻照顧著。二樓那個陽臺上擺了許多綠色的植株,我唯一認得的就是一盆吊蘭,已經垂垂如蔭,耷拉到了一樓的門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兒正小心翼翼地修剪著它,多餘的枝條啪嗒一聲落到地上,也落到了正要進門的我的肩膀上。女孩兒看了我一眼,水汪汪的眼睛流淌著神秘與夢幻,然後這個可愛的影子便無聲地隱去,退回了屋裡。林天竟然不在家,阿超自作主張讓我做到了沙發上,他自己則坐在了填充的柱形凳上:“王爺說他很忙,讓你自己先待著,可以上樓找郡主聊一聊。”
“我不大相信其實。”我說,“在車上我純粹是說些氣話要氣你們而已,當不得真。林天與我父親決裂起了衝突,這事你們不可能不知道。我覺得他不可能再留我。我是無法給他拘魂訣離魂咒的,真正有價值的是我父親,不是我。”
“你不要老是揣測王爺的想法。”阿超一講起林天就嚴肅非常,“王爺是一個十分具有眼界的男人,他的每一步行動在我們下人看來都是豪賭,可是事實證明他總會是對的。他能看見我們看不見的東西。”
“開口王爺下人這樣的稱呼,不覺得很悲哀嗎?這種階級你們也甘心麼?”
“叫什麼都一樣。稱呼大名肯定是不行,叫聲王爺怎麼了。心裡崇拜,說起來也挺自然的啊。我們都喜歡王爺。”
話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