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龍落地穩住了,高舉重槍,仰天長嘯,一腔豪情無可止抑直上九霄。練武場周圍的魂主與武將,都為這場戰鬥振臂歡呼。子龍挑著槍轉了一圈,盡情享受著為勝者送上的歡呼與讚美之聲,然後他走過來,笑著對我說:“末將子龍,不辱使命。”
我說,好。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紫色的陰氣從我的身體內源源不斷地流出,飄飄嫋嫋地逸散到空氣中,走如遊絲蛛網,漫無目的。可是子龍一動作,那些浮動的陰氣便向他那兒飄去,當有第一縷陰氣觸及了他的身體,其餘的便彷彿得了指令一齊流去。絲絲縷縷的陰氣最終匯成了小股的河流,瘋狂地湧入他的體內。雖然這些陰氣都來自於我本身,但我並沒有感到絲毫的不適,反而在這種奇妙的氛圍中,我與子龍的聯絡更加的緊密清晰起來,我們的血脈更加相合。收到這份陰氣滋養的子龍更是如此,他微瞑雙眼,血脈全開,接受著消化著我的贈禮,陷入空靈之境。
片刻後,最後一點陰氣閃爍著腥紅色的光芒匯入子龍體內,一瞬間點亮了子龍身上的所有符文、點燃了他的陰氣之火。子龍睜開雙眼,於眸中迸發精光,整個人都變得燦爛非常。我看到他的每一寸肌膚都煥發出清亮的光澤,這光澤盡情地釋放盡情地爛漫而後安靜地熄了。全場的人都靜靜地看著子龍抖落一身光華走出,竟如洗骨鍛髓,被那威風羨煞了。
真大丈夫也。
廉頗笑道:“子龍終於也飛昇成為了陣級,這都是追隨主上一路戰鬥的成果。”
“沒錯。雖然子龍拜入主公陣中時日不多,但主公給我的感動與力量,實實在在地重塑了我。如今我已經不再糾結我是否為趙雲本人,因為我知道他的故事已經完結了,而我的還將繼續,定不比他遜色。”
武魂透過持續戰鬥鍛鍊,積累了大量經驗後,是可以提升一級的。不過想要進一步突破限制的話,非得吞噬同魂武將不可,也就是打散另一名同魂武將的魂核,奪取他的那一部分碎片。回望武魂時代的三十幾年,湊出絕世之將的例子少之又少,迄今為止,不過一二十位罷了。子龍廉頗二人進階之路還長著呢。
有喜就有愁。宮雨過去扶住受傷的羅成,顫顫巍巍地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羅成的表情有些痛苦,他運轉陰氣封住傷口,閉著眼躺在宮雨的臂彎裡,想要借力起來卻苦於腰部負傷一時成不得,於是嘴裡唸唸有詞:“大丈夫一世英豪,羅成不可如此,王亦不可如此。”他要求宮雨將他放下,但宮雨死活不同意,將他摟得更緊了,看來是很心疼。
“宮雨,讓羅成回到將軍府,這是最快的治療方法。”
“回······回到將軍府?”宮雨十分訝異。
羅成瞪了我一眼,說:“為人臣子已然敗績,還能讓君主分擔痛楚嗎?”
“嗯?這不該是慣例麼?對吧東山老師,西湖老師。”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在場的所有魂主都目光遊移看向別處,不外乎我最敬愛的兩位老師。
“那就等著武將自行恢復嗎?”這次輪到我訝異了,“像羅成這傷雖然不重,至少也要三四天功夫才能大致恢復啊。可是要是讓他回到將軍府裡······一天都用不了······”
“其實······”東山老師說,“自從協會發明瞭儲存陽氣與陰氣的方法,我們就不必使用這種方式了。你記得上次我為你注射的,外用型陽氣與陰氣——能起到與魂主血脈滋養相同的效果。”
“怎麼可能呢?”我十分不解,“武魂戰鬥消耗陰氣,而骨架軀殼為陽氣聚合,補充陰陽二氣固然有用——可是武魂本身沒有我們現世之人的陽脈,陰脈也不如我們發達,直接注射陰氣陽氣的效果能有多好呢?這就像人失血後輸血,你能說注射進面板慢慢滲和注射進靜脈效果相同?”
“這個比喻不恰當。”
“不恰當可是我是對的!”我說,“各位,你們總會有開啟將軍府的吧!總會有的對吧。”
我孤獨地呼喊,而周遭圍起的魂主們竟然裝作沒有聽見,四散走開了。當中有一兩個露出愧疚的神色,但也僅限於此。
“你們根本不懂!”我對著這些麻木不仁的人的背影怒喝道,“武魂不是工具道具玩具!他們不是白刃不是槍炮,他們是你們的臣子!開啟將軍府這是責任!”
“算了······郭遷。”老郭來掣我的肩膀,要把我勸回去,“你這樣想,他們格調······不是,我和他們的格調······低了······”在學校裡一言九鼎的主任此刻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聲祈求著。我記得他以前捉住我,總是要擺出鐵腕要讓我知道他的厲害與規則的厲害,現在他的厲害去哪裡了?
“老師。”我嘆道,“清縣也好泉都也好大東也罷,我們都是全國魂主協會的根本!要想贏過四處起勢的武王和武侯,不付出更多怎麼能贏!如果和自己的武將共患難都做不到,只是幫他分擔一點痛苦都做不到,那武將們憑什麼為你打贏啊!很多的可能性,根本就不會出現了。”
“你先別激動。”他說,“大家也不是沒有覺悟,像王晨會長他們你也看到了······只是······你理解成外用陰氣與陽氣算是一種,比較經濟的做法······”
“經濟的做法,就成不了大氣。我就這麼說吧,羅成不是本事不到家,他只是沒有突破自我。他沒有戰鬥的意義,所以一開始對上比他高階的張舉,他直接選擇了自保,防水,以一種比較安全的姿態結束了戰鬥。勝敗根本無所謂,練武也好什麼也練不到!我們必須要改呀。”
“你不要唱高調,郭遷。”現任會長鬍成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那天我的助手不也被你拋棄了。你還不是怕死,走到了林天那裡,你也沒有資格說別人吧。”
“我沒有資格說別人,但我有資格說正確的話。會長,你要不讓大家都改變觀念,協會必將再次瀕臨滅絕!如果你執意不肯,還是換個人當這個會長吧!我有合適的人推薦給你。”
“你能決定的了?笑話。”胡成大笑道,“我在聯盟局做了那麼久的探長,現在到你們協會里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已經是很對得起各位了。我來這裡不過是想要給我那助手討一個公道,用協會的身份和資源會比較的方便——你憑什麼對我說三道四的。”
“還不明顯嗎?胡成會長,你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武魂時代最終的和平,你目光短淺。”
“我目光短淺,那就請你另謀高就吧,郭遷。我不追究你的叛逃行為,不追究你害死我的助手,因為你是個孩子啊,剛剛十七歲我的天,你真的適合待在這裡嗎?有兩名陣將就很了不起可以說大話教訓長輩了對吧。”
“你什麼意思?”廉頗。
“我趙子龍不懼任何挑戰。”子龍。
“好哇!”胡成向後一跳跳進練武場,“一個個的都長了本事了!來吧,誰輸了,誰就給我走!我上良將與列將各一個,算是平等。”
我三人剛要慨然進場,一隻有力的大手便摁住了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正是我的親班主任郭東山。
“別衝動,郭遷。”他嚴厲地像老師說教學生一樣地說,“給胡會長道歉!”
道歉?道歉?道歉!
“廉頗子龍,我這次,希望再為了自己的意志戰鬥一次,就算我錯了也要打。”我咆哮著衝進場去,“二將出列!”
宮雨扶著羅成回到場地的邊緣坐了,竟如看戲一般;老郭無奈地搖搖頭,推著範老師大步地走回大樓去;剛剛因為窘迫散去的魂主們聽說了這戰,一霎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