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車廂上頭,望見五六名魂主各自引領著自己的武將緩步而來。他們衣著各異,神情冷酷,微微散露著殺氣。他們踏過一地已經被刨起的秧子,有秩序地向我逼近,武魂漸次散開,包圍了車廂。當中有一個頭破了,臉上混雜著泥土和血,正是剛才從大車上跳下去的“發瘋”的司機。
“郭遷,到這地步了,你就乖乖跟著我們走。”
定睛一看,說話的這個瘦小的男人正是我前夜才遇見的尖嘴猴,唐堯的跟班。
“郭遷,必要時候,我們得用點兒特殊手段。”尖嘴猴說,“郡主不在,唐堯侯爺也不在,你最好老實點兒。”
“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如果一開始就是衝著我來的,何必牽連協會!難道我郭遷不敢當?”
“這倒不是。”尖嘴猴,“我們和清縣協會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不知道牽連協會是什麼意思。之前我們去捉趙雲武魂,也是有訊息說他已經不屬於協會的郭東山了。”
“別給我裝蒜。離這裡只有一二里,王會長他們中了你們的奸計!”
尖嘴猴顯然不認可我這說法,他也有些不快,叫道:“郭遷你怎麼侮辱我倒不要緊,可是我們大東林家從來不稀罕幹這種事!難道對付你們需要耍手段嗎?我們隨隨便便就能端掉縣協會,需要耍心眼兒?”
在場的所有魂主也是面面相覷,似乎並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我想完了,肯定是第三股勢力又冒了出來。尖嘴猴往前走了幾步,又道:“協會我不管,今天武王林天請你,你去不去吧。”
“不去。”
“你說了也不算。”
尖嘴猴一揮手,六名武魂一齊向前三步,縮小了包圍圈。
“你和郡主關係看來不錯,以前郡主在這邊上過一段時間學,你是她同學的話,應該好說話。”
“好說話?”我冷笑道,“好說話還要撞我,甚至不惜自己也側翻,這還有什麼話好說?”
“我也不懂,王爺說撞死了就不用帶過來了。有本事跑出來,再把他帶來。”
敢情林天是這樣的人物。如果我自己窩囊死掉了就不必理會,而我活了下來就證明我有點東西,他才有興趣見我?我怒不可遏,告訴廉頗子龍不要讓任何一名武將站上我所站立的車身,無論誰要上來,都給我擊退!廉頗請出戰,縱身一躍舞刀直上;子龍則留守車廂,跟我一塊兒站著,他護著我。
下頭六名都是列級武魂,不足為懼。廉頗周身燃起金色的符火,符脈絡熠熠生輝。他剛遇上第一個重鐵盔鎧的將軍,便果斷出刀橫斬,同時以左腳為軸迅速傾斜旋轉身體,既加重了力道,又剛好避開了另一人的長槍突刺。重鐵將以刀柄抵住廉頗的橫斬,被推出四五步,突刺將一個趔趄,收槍正身時,被廉頗刀的末端擊了胸口,哇地吐出一口黑血。廉頗不留空隙,立刻拖刀疾走,趕到一銀色輕甲的仗劍將軍面前,和那將鬥了一招,立即後跳再與那重鐵將會兵刃。本身廉頗是被包圍的一個,竟自發地追著這三人打,此時的廉頗能力遠出一般陣級武將至上!重鐵將爆發陰氣,鎧甲與長刀皆凝成純黑之色,這會兒他再出手,力量就極大,廉頗舉刀格擋,生生被重鐵之刀壓跪了身體。
“嚓”。
廉頗的腹部探出一個銀色的槍頭,滴滴答答,烏黑的魂血落到地上,嫋嫋地升騰起淡薄的黑煙。廉頗痛苦地震顫,這一時失力,就抵擋不了重鐵將的黑刀。廉頗手中的刀咣噹一聲摔落在地,應聲沒入廉頗肩頸的是重鐵將的利刃。緊接著,廉頗的脖頸處升騰起大量的黑煙,金色的符文之火一絲一絲地被黑煙卷集吞噬,一併運輸向上。
“你的膝蓋,剛剛裂開了。大概是推車時裂開的吧。”
重鐵將說著拔起了刀,因著衝力廉頗的身子便如朽壞頹圮的磚牆塌向地面。
“如果不是這樣,我劈不倒你。”
原來是這樣,剛剛我呼喚出廉頗子龍為我阻擋貨車,所受之力千八百斤有餘,二位將軍應都受到強烈的衝擊,尤其各處關節創傷較大。子龍見廉頗倒下,焦急欲去救,然而自身也被三將團團圍困,左右衝殺不出。這頭冰雪麒麟最自賴的寒氣又過於分散,凍不住三將不說,更傷不了他們幾分。我跳下車,朝尖嘴猴舉起了右手:“我認輸了。別再為難我們。”
尖嘴猴歪嘴一笑:“這就是了。總之你跟我們去見武王,也不會對你怎麼樣。至於協會的人,放心我們沒興趣。”
我撐開將軍府門戶吸回廉頗子龍,一邊承受著蝕骨的痛苦,一邊故作從容樣子道:“前面派出所的隊長還等著我回去提供訊息。他的助手也被你們害死了,你們怎麼解決?”
“一個小小的助手,有什麼大不了的。派出所現在已經不行了。我們魂主之間的鬥爭,只能說誰捲進來誰倒黴。”
“早晚輪到你。”
“哎哎哎……你說什麼?”尖嘴猴溜到我的跟前,死死地等著我,而我根本不去理他,徑直走向助手那裡。我記得他是一個新畢業來工作的,剛剛待了幾年,本來還有大好的前程。
現在權宜之計,總會有你的公道。
我默唸著,為他合上了眼睛。
“你他麼……不是,郭遷。”尖嘴猴正要罵,突然愣了一下,立刻滿臉又堆上了笑,“這實在是,沒有辦法。我們也是完全按照武王的意思……”
“協會到底是被誰設計的,除了你們還有誰?”
“我……我真不知道啊。郭遷你見到王爺問王爺就好了。”
尖嘴猴突然改變了態度,讓人有些起雞皮疙瘩。我說那就立刻啟程讓我見他,反正我也沒有實力對抗他。尖嘴猴說好來,立刻領著我上了路邊停好的小轎車。兩名魂主左右架住我
“你小子給我站住!”
剛坐上車,便聽見後面不遠處一聲咆哮—派出所的隊長坐在飛馳的警車的副駕駛處,伸出了半個身子:“好你個狗東西,竟然敢碰小劉!我們竟然相信了你!我要把你就地正法!”
尖嘴猴看見了,連忙催促司機開車:“快走,這傢伙是警局的鬍子賢。他有良將,我們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警笛的刺耳的鳴聲撕碎了這片鄉間公路原本安寧的空氣,警匪即始相逐。我仰起頭靠住冰冷的車窗,想到自己的清白,終究是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