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了青果,沈牧之心頭大石算是落地了。不過,之前在朱家老宅的屋子裡朱廣振說的那些話,卻一直盤桓在心頭。朱廣振所說的王欽不知是賀元手下的什麼人,但既然朱廣振想透過這個王欽然後跟賀元搭上關係,這說明這個王欽至少在賀元跟前不是無名之輩。那麼,他是不是也可以透過這個王欽,打聽到一些有關於大哥的事情,甚至……救出大哥?
沈牧之一想到這裡,這心頭頓時就有些激動。
本來以為大哥之事,只能是這樣了。可未曾想到,事情似乎又有了轉機。
當然,他也清楚,無論他想透過這個王欽想做點什麼,都不會很容易。更確切點說,會很難。
但就跟當初潛入元軍大營救大哥一樣,事情再難,他也總得試一試。否則,他這心中始終是不甘心的。
沈牧之決定了要試一試後,就帶著青果在附近小巷中找了一個無人的院子,躲了進去。
王欽要在夜裡才會來,之前在朱家老宅的屋子裡朱廣振雖然沒說著王欽會在什麼時辰過來,但青河鎮外只有一條管道,周圍又都是茫茫曠野,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比較清楚。沈牧之既然知道了他會在夜裡過來,那麼只要早些去外面官道附近等著,總能等得到。
反倒是現在,他雖然換了一身衣服,又把固定在胸前的左手給放了下來,但這樣子只能迷惑一下朱廣振和他的護衛,那個被他坑了五十兩銀子的曲二,肯定也在找他,這點變化還不足以騙過他的,除非他戴上那張何羨哥給的面具。
但那張面具到底在元軍大營內露過面,雖然他沒在這青河鎮內沒看到什麼通緝令,但還是謹慎一些好。
所以,這個時候,他躲一躲是最好的選擇。既能避免被曲二找上,也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休息一下,將狀態調整好,迎接夜裡與王欽的‘會面’。
院子裡,長滿了雜草,那兩間泥瓦房左邊的一間已經塌了一半,右邊的那間也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了,地上的青磚縫縫裡都長出了雜草。
沈牧之一進去,枯黃的雜草中,頓時一陣窸窣,好幾個黑影四處亂竄了一陣後,從角落裡的縫隙裡鑽了出去。
沈牧之拔了些乾草,墊在了地上,然後坐下來,靠著牆,閉上眼睛開始打盹。
昨天一整天,他都在趕路。清晨趕到這裡後,沒多久就遇上了曲二,直到此刻,他都沒怎麼休息過。雖然對於習武之人來說,熬一兩個晚上,問題不是很大,可累還是會累的。此刻,一閉上眼,頓時倦意來襲。
不過,沈牧之也沒敢睡太沉。
這青河鎮不大,曲二又是這邊人,他躲在這地方,未必曲二找不到。
迷迷糊糊地睡了大概半個時辰後,院子外忽然傳來了些許動靜。肩頭上本來也在打盹的青果迅速清醒了過來,側著腦袋聽了一下後,突然振翅往屋外飛了出去。
沈牧之也隨之被驚醒,看著青果在屋外一掠就不見了蹤跡,頓時警惕了起來。
屋外,兩個孩子正蹲在巷子裡,玩著石頭。把沈牧之弄得十分緊張的那嗒嗒聲,其實是孩子手中那些小石頭不斷落在地上的聲音。
沈牧之隔著門縫瞧見了這一幕後,大鬆了一口氣。
這時,停在牆頭上的青果也飛了起來,振翅往他肩頭飛來。
沈牧之看向它,笑了起來。
當初雖然覺得這小傢伙頗通靈性,又聰明,但見它能聽懂自己話,願意跟著自己的時候,其實內心更多的只是覺得自己多了一個陪伴,不再孤單,而從未想過這小傢伙能幫自己多少。可今天在那朱家老宅裡,小傢伙自發的配合,不得不讓他對這小傢伙再度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看來,他當初還是低估了這小傢伙的能力。
正想著這些,眼前正從牆頭飛過來的小傢伙卻突然一滯,而後身子一側,猛地往下墜去。
乍見此幕的沈牧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慌忙箭步上前,一把將快要落到地上的小傢伙,一把撈入了手中。
這一撈到手中,沈牧之立馬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入手,溼溼黏黏。
定睛一瞧,小傢伙一側的翅膀上,竟都是血。
這一發現,讓沈牧之心疼不已,一邊趕緊捧著它往屋子裡走,一邊追問:“這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青果嘰嘰叫了起來。
沈牧之又驀然醒覺,他與青果的溝通還僅在是與不是的程度上,略微複雜一點的回答,他就聽不懂了。
又無奈又心疼的沈牧之,只好不再多問,到了屋內後,趕緊將身上剩的那點傷藥拿了出來,找到小傢伙翅膀上受傷的位置後,將傷藥倒了上去。
小傢伙的傷挺重的,右側翅膀偏上的位置,有一道筷子粗細的血槽,上面的羽毛都掉了,皮肉也不見了,直接可以見到裡面雪白的翅骨。
何羨的傷藥對人的傷口效用很好,對鳥身上的傷口,效果不知如何。不過,傷藥倒上去後沒多久,血就止住了。血止住了問題就不大了,動物對於傷口的自愈能力往往都比人類要好很多。
沈牧之又從刀上扯了一小塊布條下來,給它將翅膀上稍微綁了一下。青果似乎有些不適應,但也沒掙扎。
弄完後,沈牧之看看它,再看看自己的左手,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們現在可是難兄難弟了!我是左膀,你是右臂,哈哈……”沈牧之說著說著又笑出了聲。
青果在他膝頭上蹦了兩下,而後忽然張了嘴,發出了一種怪異的聲音。
這種聲音聽著有些像是笑聲,可總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和彆扭。或許是因為這種笑聲,是從一隻鳥身上發出來的吧。
沈牧之笑容僵硬在嘴角,看著青果,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片刻之後,回過神的沈牧之,一把捧起青果,湊到嘴邊,在它頭頂猛地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