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孫百萬不斷改名的夢想吧。
任弘笑道:“汝願已遂,要改名叫孫千萬麼?”
“改!”
“現在就改?”
“不……等真正拿到錢再改!”孫百萬撓了撓臉:“孫十萬這名,我用了快三十年,百萬卻只叫了一年,太短了,有些捨不得。”
“呸!”韓敢當唾了孫百萬,任弘卻笑著對他道:
“飛龍,你昨日一怒之下去殺的那十個龜茲俘虜,我也給你算成了斬首,50萬錢,這月餘時間,你跟著我跋山涉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韓敢當仔細回憶,自己跟著任弘時確實沒啥貢獻,過雪山時還暈了兩次拖了後腿,有些不好意思,感覺是飛來橫財,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盧九舌知道了,恐怕要嫉妒死我……50萬,足夠在長安買一間上好的宅子了。”
首都房價可不便宜,且高低有別,貧民住宅,一般幾千錢,中等人家的住宅要一萬至數萬,至於富有大家雕樑畫棟的塢院,起碼要百萬。
孫百萬這時問道:“任君給自己算了多少斬首?”
“一級都沒算。”
任弘微微一笑:“事到如今,十幾二十個斬首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說完轉身離去,只留下孫百萬和韓敢當大眼瞪小眼。
“任君此言何意?”孫百萬沒聽懂。
韓敢當卻知道,這一路上任弘立的功究竟有多大,攬過孫百萬道:“還記得傅公在樓蘭,只帶了安歸的首級歸闕,卻將普通斬首統統分給吏士們麼?”
“記得。”
韓敢當拍了拍孫百萬的肩膀,笑得和任弘一樣神秘:“任君就是這意思。”
……
除了死於戰事,被剝了頭皮砍了腦袋的一千多人外,剩下的龜茲人裡,有千餘人僥倖逃走了,剩下三千人則被烏孫俘虜。
因為繩子不夠,索性以他們及頸的頭髮相互繫著,一個跟著一個,排著隊跌跌撞撞往西方驅趕而去。
任弘站在輪臺城頭看著這一幕:“此去赤谷城有千餘里路,沿途城邑可沒那麼多吃食養活彼輩,加上翻山越嶺,有多少人能活著到烏孫?”
“有一半就不錯了。”烏孫右大將娶了解憂的侍女馮夫人,大概是馮夫人調教得好,所以也會說漢話。
任弘點了點頭,聽這話就知道,這些龜茲人在路上會受很多很多苦,到了烏孫則成為奴隸。這便是對他們圍攻漢軍將士,集體謀殺兩百餘人的懲罰了。
“哪怕只帶千餘隸臣回到赤谷城,大王子也將受到每個分到奴隸的烏孫人歡呼。加上他殺了龜茲王絳賓,飲其血而成禮,元貴靡,會成為國內聲望最高的王子,有和尼靡爭奪昆彌之位的底氣了。”
任弘頷首:“不過,右大將讓元貴靡王子帶兩千人先行回去,除了押送俘虜和金獅子床等物外,恐怕還有原因吧。”
“沒錯。”
右大將不吝隱瞞:“大王子心軟,耳根也軟,我怕他再留於龜茲,會被任謁者說服,一時衝動,做出對烏孫國不利的事來。”
任弘啞然失笑:“你是害怕我遊說大王子助漢軍去進攻匈奴,解渠犁鐵門之困?”
這一個多月時間裡,任弘搬來了烏孫的救兵,滅了龜茲,匈奴也沒有乾等著。
根據運送糧食去渠犁的龜茲俘虜所言,匈奴增兵了,右部諸王的聯軍從山國蜂擁而出,又沿著孔雀河北上,包圍了渠犁,加起來,恐怕有五六千騎之眾!
而鐵門關內側,則是日逐王及其僕從國的五千餘人,希望內外夾擊,擊破鐵門。
敵軍上萬,而且是戰鬥力高出龜茲人兩個檔次的匈奴,而渠犁、鐵門加起來,不過才五百守軍,經過月餘攻打,那邊的情勢亦十分嚴峻,漢軍恐怕也快彈盡糧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