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瑤光指著赤谷城周圍的闊葉林道:“每逢深秋,便是漫山紅葉,風一吹,如同翻滾的赤浪,也是極美。”
他們在赤谷城並未停留太久,補充了肉、酪作為食物後,便啟程往南走。
“又要翻山了。”
經過之前的糗事後,韓飛龍再也不敢說自己擅長爬山了,望著遠處的一座座雪峰苦了臉。
任弘看著韓敢當笑罵道:“知足罷,這道勃達嶺,可比吾等上個月翻過的古素爾嶺好走多了,地勢更平坦,一年四季皆可通行,最重要的是,不必過冰河雪海。”
此嶺便是後世共和國與吉爾吉斯斯坦的國界線,名為別迭裡山口,還是對外通商口岸,可知以後交通條件不算太差。
所以對烏孫的大部隊來說,若想進入西域作戰,走這條路顯然更合適。
可公元前的別迭裡山口,依然是天險,山口南北走向,兩側天山冰峰聳立,能看到達坂上還有結成堅冰的積雪。
幸好其北坡較緩,馬匹駱駝能沿著之字形的山道慢慢往上爬,人甚至都不必下馬。
可在接近山口時,任弘和韓敢當還是感到了不適,該死的高反又來了。
“任君你不是說這山口比上月翻的好走麼,我怎麼感覺不太對勁。”韓敢當暈乎乎的,嘴唇又發紫了。
任弘喘息著說道:“是更好走,只是忘了和你說,這山口啊,比古素爾嶺,還高出了幾百步……”
韓敢當已經接受任弘“山越高氣越薄”的說法了,聞言臉色更差了,喃喃道:“任君,我若是不行了,就將我綁在馬背上運過去罷,我不能再拖任君後腿。”
不等說完,他果然又昏過去了。
任弘聳聳肩表示無奈,看來韓飛龍暫時不能證明他的勇猛,又得跟著後隊緩緩而行了。
“一直這樣也不行啊,紅景天這種植物,在川西也有生長罷?那裡現在是蜀郡以西諸羌之地,或許我回到長安,可以花點錢,想辦法搞到點?”
任弘當然知道,這些珍貴藥物是不可能普及到每個人頭上的,頂多作為特供藥,給重要將領吃,別出現將帥翻山遇到急性高反嗝屁的情況。
雖然不知往後會不會有漢軍西過蔥嶺的場面,但有了條件後,早做準備總是好的。
不過奇怪的是,任弘的反應卻沒有上次那麼強烈了,大概是不用自己爬山的緣故。等上到了隘口,發現上面猶如鯽魚的背脊,兩邊都是險峻的峭壁,終年積雪的雪山就在邊上,伸手可及。
瑤光早就登了頂,看著仍有些大喘氣的任弘,笑道:“任君這次不必綁在馬上了。”
她又指著陡峭的南坡:“不過下山時,坡有些陡,又不能騎馬了,任君可還要人攙?”
“有何不可呢?”任弘答應了,靠意志力戰勝自己那逃避、怯懦心魔的事,做一次就夠了,不是生死攸關的時候,還是穩著點好。
於是,任弘是被兩個烏孫大漢攙著下山的。
……
翻過勃達嶺後,便是數十里荒蕪的土地,沿途看不到一棵樹,也沒有任何水源,草木絕跡,兩邊的山巒很陡峭,小路彎彎曲曲,石頭很多。
走了一天後,隨著地勢慢慢變低,才開始出現一些生靈,在溪流的河灘對面,任弘發現對面山上,有幾隻北山羊或羚羊被聲勢浩大的軍隊嚇到,爭相逃走。
而高聳的崖頂上,更有幾個與烏孫人容貌衣著差不多的遊牧民,在警惕地看著他們。
“那是尉頭人。”
劉瑤光告訴任弘:“乃是塞人的一支,被月氏擊破後南遷至山中過活,控弦近千,服於昆彌,經常與烏孫一起去搶掠大宛。”
雖然是烏孫屬邦,但元貴靡和右大將並沒有邀請他們加入隊伍。
他們現在不嫌兵少,反嫌兵多。
這裡不同於烏孫國內,有數不清的獵物,肥饒的草原。烏孫人吃的肉酪還有剩餘,可五千張馬嘴卻不夠吃了。
烏孫人只能一邊走一邊殺掉羸弱受傷的馬,他們必須加速抵達下一站,否則只能拋棄三成馬匹,許多烏孫人得從有馬變無馬,騎兵轉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