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福哦了一聲:“咱們這旮沓可很少見到英國人,得虧下雪人少,不然全村兒都要將他當黑瞎子看。”
瞎子還以為有人叫他:“誰叫我啊?”
羅獵忍著笑向他搖了搖頭,示意這事兒跟他沒關係,從兜裡掏出香菸,抽了一支遞給了趙天福,趙天福平時都是抽菸袋,見到這菸捲兒,有點受寵若驚地伸出雙手從羅獵手中接過,羅獵取出打火機幫他點上,自己也點了一根。
趙天福小心翼翼地抽了一口,吐出一團煙霧,又迅速將這團煙霧全都吸到鼻孔裡,閉上眼睛一臉的陶醉,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睜開雙眼,充滿陶醉道:“這玩意兒就是柔和。”
羅獵笑了起來,取出一盒煙送給了趙天福,趙天福因他的慷慨而變得有些惶恐了,再三推讓之後方才收下。
趙天福身為客棧老闆眼界要比普通的村民高上不少,迎來送往,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打量了一下羅獵道:“羅先生,如果我沒看錯你們是從關外大地方過來的吧?”
羅獵點了點頭道:“沒錯,黃浦。”
趙天福道:“天寒地凍的,你們來山裡肯定有要緊事吧?”
羅獵笑道:“趙掌櫃真是目光如炬料事如神啊,倒是有些要緊事,不瞞趙掌櫃,我們來山裡是為了找人的。”
趙天福道:“找人?”
羅獵點了點頭道:“我的一位叔叔八月進山挖參,直至今日仍然沒有訊息,所以我們兄弟幾個特地前來尋人。”來此之前他已經想好了藉口。
趙天福嘆了口氣道:“真要是找人,你們還是回去吧,每年來蒼白山挖參的參客有幾千人,每年死在山裡的參客沒有一千也有幾百,失足摔死的,猛獸咬死的,還有同行見財起意暗殺的,更多的是被土匪搶劫殺害的。死了也就死了,少有人前來尋找,即便是尋找現在也不是時候,大雪封山,即便是有屍體也被雪給蓋住了,除非等到來年春暖花開,冰雪消融,方才有機會找到,不過到時候保不齊已經是白骨一堆。”
羅獵知道趙天福所說得全都是實情,不過他們真正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尋找什麼挖參的親人。羅獵道:“就算機會渺茫我們也想嘗試一下,趙掌櫃能否幫我們引薦一位入山的嚮導,我們可以重金聘請。”
趙天福想都不想就搖了搖頭道:“這樣的天氣沒有人會為你們帶路的,羅先生,我看您也是個明白人,蒼白山最可怕的不是風雪也不是黑瞎子和東北虎,真正要命的是佔山為王的土匪,他們翻山越嶺打家劫舍,一旦遇上了他們,必然凶多吉少,何苦為了找一個生機渺茫的失蹤者而讓五條性命去冒險。”
夜深人靜,大屋內響起此起彼伏的鼾聲,雖然鼾聲打得囂張,可是每個人都睡得非常矜持,麻雀睡在通鋪的最東頭,她的身邊用行李臨時築起了一道牆,牆那邊是忠心守護她的常發,然後是羅獵,瞎子和阿諾兩人背靠背睡在最西頭。安全自然是不用擔心,可是麻雀仍然不能踏踏實實的入睡,不是擔心這些同伴,而是擔心即將開始的這段冒險。
一個身影從通鋪上坐起,小心走了下來,原來是羅獵,他掀門簾去了外面的堂屋,劃亮一支火柴點燃桌上的油燈,堂屋內瞬間被桔色的光芒充滿。羅獵抽出一支菸點燃,目光望著油燈跳動的火焰,陷入久久沉思之中。
身後輕盈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沉思,轉過頭看到了麻雀。
羅獵笑了笑,示意麻雀去對面坐下。
麻雀來到他對面坐下,隔著燈光望著他:“抽太多煙對身體沒好處。”
羅獵點了點頭,將半截香菸掐滅,低聲道:“睡不踏實?擔心有人不老實?”
麻雀羞澀地笑了起來:“才不擔心,誰敢啊!”
羅獵道:“我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麻雀道:“你也不是卑鄙小人。”她將一張手繪的地圖遞給了羅獵,羅獵接過來看了看,是這一帶的手繪地圖,圖畫得非常粗劣,不過對蒼白山的一些屯子和峰谷都有標註,應當是熟悉當地地形的人所繪。
麻雀道:“這張圖是我在白山的時候找人買來的,上面標註了前往黑虎山的詳細路線,就算沒有嚮導咱們也一樣能夠找到黑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