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妶避開沉粼的目光,顯然並不準備接這個話茬兒。
她知道醒復一直把自己當做情敵,但是自己屬實沒這個意思,也沒這個必要。第一,沉粼跟她之間早就什麼關係都沒有了。第二,如果她真的喜歡誰也不會在意這些繁文縟節。
抱著這樣的不愉快眾人度過了一個不愉快的夜晚,只等著太陽一升起來,便朝著默塔默澤進發。
夜晚的海風涼涼的,裹挾著泥土的味道,從帳篷縫兒裡灌進來,叫人左右難以入眠。和妶不喜歡身上那種溼溼的感覺,故意把身子往裡縮了縮。因為沒有被子的緣故,帳篷裡面也是冷的。
身邊的楷人似乎也睡不著,終於開口問道:“美人,我們說說話吧。幹躺著也睡不著。”
和妶見他轉過身來忽然開口,便道:“說什麼?”
他閉上眼睛,甚為安靜,“什麼都好。我們明天進了默塔默澤,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此刻有一刻便珍惜一刻,容不得浪費了。”
和妶又把身子蜷縮了些,不禁脫口而出:“要是現在有一杯熱茶就好了。”說到此處忽然心中一動,“你知道嗎?我喝過一家山間酒肆,那裡無論是茶還是酒,都是叫人一等一地回味。”
“真的嗎?”楷人悠悠道,“美人,我們若是此次還能僥倖活著回來,你便帶我去品品這一等一的好喝之茶好不好?”
和妶苦笑一聲,聽他這麼說,話語間立刻黯淡了,“不行了。因為那間茶肆已經不在了。它,連同它的主人都在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中被毀了,世間再也沒有那樣清爽的茶了。”
“那間茶肆,它的主人是誰?”楷人甚為認真地問道。
和妶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半晌,只點了點他的鼻尖,“我也沒有見過那家掌櫃。只是我知道,他跟你,有點像。”
說罷和妶自己都嚇一跳,自己怎麼不知不覺地就吹出“他和他很像”這種話來?這兩個人有什麼關係!自己在說夢話嗎?
沒想到楷人卻沒有大驚小怪,只是安安靜靜地道:“真的嗎?”
他翻一個身,“美人,你說的那個老闆,便是你們一直在找的零九六吧?你每每提到這個人的時候都會有異樣,這回也是。”他沒有半分調笑的意味,而是誠懇地說道:“能跟我講講他的故事嗎?”
和妶嘆了一聲,透過帳篷縫兒望著夜空上清冷的月光,“你真的想聽?”
對方沒有說話。
沉默就是他的答案。
可是,這可叫她從何說起?
“他並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儘管所有人都這樣認為。”和妶想了半晌,只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不是?他不是殺了你們很多人嗎?我聽別人說,他還想殺了你。”
“但是他最終沒有。”和妶淡淡地說道,心思又飄回到往事之中,“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當我知道許多被人藏起來的往事和秘密時,我想我能理解他的處境。”
“他始終不肯見你。”
“這樣也好。這樣,起碼我可以不用記住他的樣子,也不必為了苦苦尋找他而傷神。”
“美人——”楷人忽然拉長了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