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濟隰州出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
嶺峪城,是濟隰一帶五州遠近聞名的一座大戲臺子,其亭臺樓閣建工精巧,有各界伶人數千,乃作御用。自古以來,每逢年末歲初重大戲會,皆是由濟隰州承辦。
不料今年卻出了差錯。濟隰州主,煦珩,上奏的歲尾戲會之請被少帝硃批駁拒,並將承辦戲會之事轉手就交給了陽川州。
陽川州與濟隰州向來不睦,陽川州主得到此位後,對著煦珩一頓冷言奚落,甚至揚言要徹底吞併了濟隰州。
煦珩心裡清楚得很,少帝只是傀儡,背後乃是那可怕的魔頭——披拂在決定著一切。只是濟隰州並未曾得罪於他,相反,自新帝登基以來一直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不妥之處,乃是不知其人為何故意為難。
問起緣由,只有短短一句話;濟隰州疑勾結殺手零九六,故停去一切仙位職責。
煦珩大是沮喪,對於這樣的解釋自是不服的。勾結零九六?濟隰州眾人一直避世,連這個零九六這個名號都是第一次聽說,又怎能與之勾結、意圖不軌?
上清眾神再不聽煦珩的解釋,嶺峪城的戲會,板上釘釘是交給陽川州了。事情再也無法挽回。
煦珩一連幾日都把自己關在書房內不見人,姑射聞得此事後,亦煩心傷神,幾天來胎動頻頻,也吃不下去什麼東西。
和妶身處客位不知如何是好,一日偶然聽得兩婢女議論,一人道:“濟隰州遭此不白之冤,不為其他,都是上清那新來的女子惹的禍。那日我聽得她大半夜地自言自語地說話,神色激動,近看卻又沒什麼人。”
另一人道:“州主平白被誣勾結奸人,無風不起浪,許就是這女子暗中作祟。”
一人道:“她一個貶謫之身,我見夫人日日把她當佛爺供著,對她那是極好。卻不想她卻恩將仇報……”
另一人道:“這有什麼還奇怪的。我聽聞她原是冥君的小妾,後又冒犯了冥後孃娘,這才被貶到咱們這兒。這般不乾不淨的女人,留著,終究是個禍害。”
二婢猶自謾罵,草兒卻再也聽不下去,衝上去便想一頓辯解。
和妶急忙拉住她,做了個離開的手勢。行不多時,草兒見和妶也不生氣,道:“姑娘變得這般懦弱!像這樣的話,背地裡還不知有多難聽呢!姑娘如今隨時寄人籬下,卻也不該平白受這些窩囊氣!”
和妶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問道:“我問你,那日我與……他見面的事情,除了你和花兒,可還洩露給旁人知道?”
草兒一怔,道:“奴婢怎敢亂說。這些人,大抵是捕風捉影,在這裡胡亂猜測罷了。”
和妶點點頭,在一塊小山石上坐下,道:“那麼,草兒,用你的直覺對我說實話,你是否覺得是我跟他見面,從而連累了整個濟隰州?”
“姑娘……”草兒囁嚅道,“其實我不知道……”
和妶定定道:“說實話。”
草兒面色有些泛白,猶豫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和妶嘆道:“那就是了。”
草兒連忙辯解道:“姑娘別傷心!錯不在姑娘,要怪就怪……”
和妶搖搖頭,撥弄著旁邊的池水,怔怔道:“我並非傷心。是啊,連普通人都看出來的事,零九六怎麼會看不出來?”
草兒訝然道:“姑娘的意思是,零九六明明知道與姑娘相見會連累濟隰州,卻還是執意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