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妶?醒醒……”
和妶感到有人搖晃自己的身體,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發現沉粼正一臉焦急地盯著自己。
罡風暴雨一浪更比一浪地打在窗壁之上,空氣中飄蕩著稀碎沁涼的小雨珠,外面還在下雨。微薄的涼意令她稍稍清醒過來,這才意識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夢罷了。
她略有詫異,揉著惺忪的雙眼道:“沉粼?你怎麼來了?”
沉粼臉上盡是陰鬱,聲線甚為沙啞,“別問了,況亞仙上那邊出事了。”
和妶頓感心裡咯噔一下,夢裡況亞手裡那幅古畫還歷歷在目,怎地就……潦草梳洗一番,二人匆忙來到二層最裡況亞住的那一間寢殿,除商羊上神宿醉不醒外,方角上神、煦珩上仙、姑射仙子、魚隱仙師等人連同寺主都在門外,有的捂著胸口神色惶惶,有的左顧右盼前後盤桓,似是發生了什麼極可怕的凶事。
慘淡的燈燭之下,赫然看見況亞仙上死在地板上,手裡還拿著一壺未盡的竹酒。他喉管的血噴湧在胸前一大片,已經變成幽深的暗紅,凝整合塊,被人割喉而死。
那場面極盡兇殘血腥,屍臭味、血鏽味、雨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聞之慾嘔。姑射仙子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驚嚇過度,伏在煦珩懷裡啜泣不止。
寺主就地打坐為死者超度唸經,餘人亦各自悲傷垂淚。仙人的屍體溫熱褪盡後會化為烏有,況亞的屍體已從腳踝開始慢慢消逝,逐漸蔓延全身。
和妶身子一顫,眼前驀地浮現出赤逢伯被割喉的那一幕。沉粼低頭用指尖摩擦一滴血液,放在鼻下嗅了嗅,抬起頭來,“斷氣整整兩時辰了。”
和妶俯下身來凝視脖頸之上那條猙獰可怕的傷口,傷切入髓,一刀斃命,確實像極了零九六的手法。可是,從昨夜晚宴到現在,並未發現一人形跡可疑。但凡有渾水摸魚者,又怎能瞞得過江杳暮察的雙眼,又怎能瞞得過沉粼和自己的雙眼?
零九六又怎會無中生有?難道他真有神助不成?
方角沉聲道:“本仙聽聞上清進來出了個連環殺手,上清幾位上神已命喪其手。據說此人的慣用伎倆便是割喉,不會……況亞君也是……”
沉粼似乎也察覺到事態的異常,道:“雖然手法行動都極像零九六,可並不能斷定這是不是有人故意模仿。”他那雙幽遠的眸子飄向了外面的滂沱大雨中,“這樣可怕的雨天裡,恐怕從外邊闖進匣子窨並不容易。最大的可能就是殺人者一直藏在府邸中,到了晚上便行兇殺人。”
寺主雙手在胸前合十,“罪過。經受苦難,可以獲得靈魂上的滌洗。”
和妶肅然道:“寺主大人,麻煩立即派人傳書給上清巨魄上神,叫他趕來處理此事。若真是那個人在這裡,我們必須馬上進入戰鬥狀態。”
寺主依舊低頭呢喃:“在匣子窨出了此等災禍,是上天對老朽的災禍。老朽自當全力襄助擒拿兇手,告慰況亞仙上的靈魂。”
寺主吩咐心月狐等人將況亞的屍體抬到地下室去,餘下眾人經過這麼一鬧也睏意全無,自發來到秋齋中默坐。
沉粼與和妶二人整日與這般兇案打交道,倒還能靜下心來思忖此時。煦珩上神一遍遍地重複他們夫妻二人不是兇手,魚隱和方角上神則是互相指責,提出各種荒唐的殺人原因,爭論不休。
和妶捏了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這群蠢貨平日裡自視清高,只會撇清自己汙衊他人,反而將此事越描越黑。沉粼單手支頤倚在牆邊,那般若有所思的神態,緊皺的眉頭,好像遇上了一件極為棘手之事。
“況亞上神可沒與我們中哪一位有舊仇吧?”魚隱說道。經這麼一番驚嚇,他的酒意早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