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Y國回來後,您母親的情況就一直很不樂觀。雖然有使用國外剛研製出來的特效藥,但是並不能阻止夫人病情的惡化。”
計深年眸子黑沉,“為什麼沒人告訴我?”他住院期間,幾次向李秘書問起母親的病情,得到的答覆都是“穩定”。
“夫人不讓。”醫生張了張口,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計深年也領會了其中的意思。
長時間的病痛,消耗的不僅是人的身體還有人的心理。
羅夢雲也經歷過幾次病危的情況,在她看來告訴計深年又無法緩解病情,沒必要多讓一個人操心。
“計先生,這次的情況和以往都不同。”醫生稍稍換了一口氣,凝重的往下說,“如果不能及時進行手術,夫人的情況持續惡化,最多半年……”
計深年猛然抬頭,眸底的寒氣讓醫生止住了到嘴邊的話。走廊中陷入了一種領人窒息的安靜。
“計先生,我理解您的為難。”不知過了多久醫生嘆了口氣,“一邊是您的未婚妻,一邊是您的母親。”
“容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孩子沒有了還能再生。現在唐小姐懷孕剛三個月,孩子成型初期,做流產手術對她傷害不會太大。”
“而且……您和唐小姐一開始就達成了合作,她會理解的。”
醫生將手術同意書遞出,鄭重其事的說,“打掉孩子,儘快進行肝移植手術,這是目前來說最好的辦法了。”
手術同意書上的各項資訊都已經填好了,只剩下最下方的家屬簽名欄還空著。
指尖被紙張鋒利的邊緣劃破,刺痛感擦過神經末梢,計深年若有所感的猛然回首,身後走廊處飛快閃過一抹衣角。
“計先生。”醫生適時喚回他的注意力,“還希望您能儘快做好決定。”
“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答覆。”將指尖的血跡擦掉,接過手術同意書,計深年沉聲開口,“我會簽字,可手術的捐獻人不是唐曼曼。”
醫生微微一驚,“計深年找到了其他的肝源?”
“沒有。”計深年搖頭,“不過,會找到。”
說完,留下一臉愕然的醫生,便大步流星的朝羅夢雲的病房而去。
顧冉拉著唐曼曼的手一路快步走出住院部的大樓,步子又急又快,臉色難看,連背影都帶著隱隱的怒氣。
然而,唐曼曼完全沒有心思去揣測對方的情緒狀態到底如何,滿腦子都是方才在走廊上聽到的話。
計深年會怎麼選擇?
一邊是來到這個世界還未滿三個月的孩子,一邊是生養他的母親,答案呼之欲出。唐曼曼卻不敢繼續往下想,她害怕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她非常清楚的知道,不管計深年做什麼樣的選擇她都無法恨計深年。她還記得第一次見羅夢雲時,對方的溫柔和親切。
在孤兒院長大的她,第一次對“母親”這個詞語有了些概念,甚至有時候偷偷的幻想今後也要成為羅夢雲那樣優雅又溫柔的母親。
“別回計家了。”顧冉慍怒的聲音響起,打斷她的思緒,“這段時間你先住我給你安排的地方,別怕,我不會讓計深年找你。”
轎車疾馳穿過車道,風從窗戶裡呼嘯著鑽進來吹起了顧冉額前的碎髮,俊秀的臉上是唐曼曼沒看過的銳利。
A市三大家族之一的獨子,即使平時表現的再溫和,有些本質的東西依然無法遮蓋。
“停車吧。”唐曼曼只覺得疲倦非常,像是經歷了一場漫長無盡頭的馬拉松,身體的力氣被抽盡,四肢痠軟無力。
顧冉嘴唇蠕動,“不舒服?”
唐曼曼無力的搖搖頭,“我沒事,送我回去。”
“回去?”明顯壓著怒氣的低呵夾著刺耳的剎車聲闖入唐曼曼的耳膜,震的她忍不住皺起眉頭,“回去幹什麼?讓計深年打掉你肚子裡的孩子,然後割掉你的肝臟嗎?”
顧冉氣急了,腦中理智完全斷線。他從沒想過計深年和唐曼曼之間還有著這樣一層秘密的聯絡。
唐曼曼蒼白著臉,答不出話來。她想說自己會尊重計深年的一切決定,可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你願意眼睜睜的失去這個孩子?”顧冉稍稍放緩了語氣,又恢復了平時的溫和語調,“不管你之前和計深年之間有什麼樣的約定,我現在告訴你,我不會讓計深年做出這種用人命換人命的事情。”
“他不配做孩子的父親,更不配做你的丈夫。”
“別說了。”唐曼曼疲倦的閉上眼睛,“顧冉,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