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興龍死得突然,並沒有將整支乾元城蒸汽軍的指揮權交給任何人,現在,船隊裡地位和安德烈相仿的頭領還有好幾個,更有不少潰軍的頭領失陷在城裡,他們是群龍無首的散兵遊勇,心煩意亂之下,只想盡情發洩恐懼和憤怒,根本不願聽從任何人的號令。
正當這支潰兵船隊如打翻的火藥桶,一觸即發時,前方忽然傳來淒厲的汽笛聲。
頭船升起了三隻猩紅的燈籠——這是“前方敵襲”的訊號!
驚魂未定的殘兵敗將們,眯起眼睛朝前方看去,不由大吃一驚,好似敲碎天靈蓋,灌進去一瓢刺骨的冰水!
雖然黑夜已至。
前方卻是燈火通明。
大河上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矗立起了一座插滿火把的城寨!
這座城寨,以幾十艘大船為基,大船之間用手臂粗細的鐵鏈鎖住,又在上面壘砌木板,木板外面用泥漿塗抹,裡面堆滿了沙袋,既輕便,又防火,無論火油還是連環弩,想要攻破這座水上城寨,恐怕都不可能。
城寨之上,擠滿了士兵,堅固如牆的盾牌後面,是無數箭矢寒光閃閃的鋒芒——雖然拳神鄙夷武器,但對付崇拜機械妖和蒸汽魔的邪魔外道,偶爾用弓箭來以毒攻毒,卻是再好不過。
水上城寨佔據了大河中央,兩側留下的河道極其狹窄,還沉入大量沙袋、鐵鏈和粗大的樹幹,堵得嚴嚴實實。
大河兩岸,亦點燃了成百上千支火把,無數弓箭手殺氣騰騰地列隊,準備殺戮。
一旦船隊準備繞過水上城寨,走兩邊的河道,一定會有大量船隻被淤塞河道的雜物糾纏住,淪為刺蝟般的箭靶。
大河上下,頓時傳來凌冽的殺意,原本通往南方希望所在的逃生之路,瞬間變成直通陰曹地府的致命陷阱。
“我們中計了!”
安德烈和殘兵敗將們終於反應過來。
怪不得羅天大祭司不急著追殺他們。
原來早在大河上設下了這樣的埋伏。
如果說,在乾元城裡時,他們這些機械和蒸汽神教的核心教徒,還可以趁亂突圍,逃到深山老林裡,或者喬裝打扮,散入民間,給拳神殿的甄別和抓捕造成極大麻煩。
那麼現在,他們就是心甘情願地聚集到了一起,在大河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根本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一時間,汽笛聲從頭船響到了尾船,所有船隻上都掛起了“準備作戰”的紅燈籠,但紅芒映照之下的狂信徒們,就算還有作戰的勇氣,卻已經徹底失去了勝利的希望。
“沒希望了,全都完蛋了,我們逃不出去的!”
“羅天大祭司算到了一切,我們完了!”
“蒸汽之神啊,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您已經降下了啟示,卻不賜予我們最後的希望?”
不少狂信徒都跪在地上,仰天長嘯,嚎啕大哭。
也有些雙目赤紅的傢伙,繼續對格斯和格蕾怒目而視,似乎想要斥責,就是他們兩個假冒的“聖子”和“聖女”,把大家引到這樣的絕境。
但是,當一名狂信徒真的撲向格斯兩姐弟時,卻被始終沉默的格斯一腳踹開。
少年不知哪兒來的力氣,這一腳在對方胸口踹出了骨裂的聲音,險些沒把這名狂信徒踹下河去。
隨後,在眾多狂信徒驚詫莫名的目光交錯中,格斯從身後的揹簍裡,一點一點,一寸一寸,抽出了他的“黑潮”三聯裝重型火神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