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下定決心要送候卿回神界了,女巫戚本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與族人坦言候卿的神族身份,卻豈料之後幾日,九黎族人頗有些自顧不暇,只因族人們接二連三地染上了怪疾,類瘟疫,面如灰土,渾身無力,繼而神智不清、昏迷不醒。
起初族人只當是瘟疫作祟,並未太在意,因為彼時靈藥遍佈人界,槭谷旁的餘澤中便有許多珠鱉魚,食之可治防瘟疫。族人們因此紛紛去往餘澤捕魚。
不想竟皆是徒勞,患疾者未被治癒,染疾者卻愈來愈多,更有捕魚者去而無回,這才人人自危!
不過族人們仍以為是某種怪疾,便如往常一般,一起去尋女巫戚,巫祠一時間戶限幾穿。
女巫戚也如往常一樣,以蠱探疾患,心想著等治癒了族人,便藉此說一下候卿之事,卻不料探了半晌,竟什麼也未瞧出來!族人們的體內並無病灶,根本診不出疾因!女巫戚不由秀眉緊鎖,沉吟片刻,對族人坦言道:“這疾症頗為怪異,我亦瞧不出名頭,他們體內並無病灶,不似是患疾。”
“那是什麼?”有人忍不住問道。
女巫戚搖了搖頭,道:“我亦不知。”
此言一出,大家靜默了一瞬,繼而譁然一片。這豈不是不治之症?!族人不由恐慌起來,疾患家屬更是亂了分寸,便有嗚嗚咽咽的哭聲傳出,夾雜著一些狐疑揣測。
女巫戚的蟲蠱可入人經絡,以其巫術引之,可探疾患,而她又有靈脈,可感應到靈物所在,對於九黎內的靈物可謂瞭如指掌。如此,既能診斷疾因,又可對症尋藥,堪比神醫。若是尋常疾患,族人會據經驗自行去尋靈藥,而但凡有新症或是頑疾,族人便會去尋女巫戚看症,無不是藥到病除。故而從前即便九黎無需女巫請神,他們對女巫戚也是萬分敬戴的,即便後來候卿出世,引得閒言碎語,族人還是心存敬意,不敢當面忤逆或流露分毫的,直至候卿變身,引得洪災氾濫,才成了現在這番局面。
女巫戚倒未被族人影響,取了一些靈藥一一試過,卻皆無起色,而疾患惡化很快,不出半日多已奄奄一息!女巫戚將可能有效的靈藥皆試遍了,卻絲毫控制不住疾症,也是急得滿頭大汗,料想這不尋常的疾症非同小可,當下也不再耽擱,匆忙往神殿去請蚩尤。
候卿本在自己屋內,他的寢居實則離外廳頗遠,但他聽力超群,因此仍能聽到外廳內的喧鬧聲,料想又是族人來尋女巫戚了,只是他自從知曉了自己即將要離開九黎後,這幾日都在巫祠陪著女巫戚,並未踏出巫祠半步,不知族人此番又是所為何事。不過他從小不愛去人多的地方湊熱鬧,眼下覺得應該事不關己,便也就沒去多管閒事。只是沒過一會,那喧鬧聲竟驟然停了下來,悄無聲息的,反倒有些反常,他擔心女巫戚,便也連忙往外廳去了。
待他到得外廳,便見一地的疾患,觸目驚心!
而此時蚩尤也在,正在仔細檢視疾患。族人們則在屏息等著蚩尤的結論,連女巫戚都是一臉焦急看著蚩尤,一時間誰都未注意到在柱子後的候卿。
便見蚩尤細看後,眉頭緊鎖,推測道:“這確實不似疾症,應是惡獸所為。”而蚩尤未說出口的,是這些人竟然皆是精魂盡散!到底是什麼惡獸,對這些人做了什麼?!
聽聞竟是惡獸所為,眾人大驚失色,便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好似沸騰了起來。
蚩尤示意大家冷靜,當下便令女巫戚馬上召集所有族人,聚集在一處,女巫戚應聲立即召來族中長老,三言兩語說明了原委,讓他們帶族人前來巫祠。長老們知茲事體大,即便是黎長老,都沒有二話,立即依言行事。
而蚩尤也未閒著,只見他閉目了一瞬,同時攤開手掌,又是一握,隨即似是將甚物往殿外一擲。族人看得雲裡霧裡,候卿卻看得清楚,有一些紅色的物什,如煙火般綻入空中,而後消散不見。他不明白是什麼,只覺得上面有蚩尤的氣息。
便在蚩尤與女巫戚忙著的當下,愈來愈多的族人聚集到了巫祠,九黎有八十一分族,族人眾多,很快巫祠已容不下。蚩尤便開放了神殿,並讓一眾將受襲的族人也一併帶往神殿,欲以神力為他們重聚精魂,便一起去了神殿。臨去前在巫祠外設下結界,好護族人周全,千百年來他已習慣了催使神力時不神顯,設結界時便也就按著習慣做了,回到神殿後才想了起來,但想著等下為受襲族人療傷時神顯也是一樣的,便也就沒放在心上。
而不曾想,在巫祠中已安頓下來的族人們,此時卻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你們說,會是什麼惡獸?”
“不知道啊,印象裡,九黎可從沒有惡獸出沒過,怎麼會突然有惡獸來了?”
“剛才來的路上,我聽他們說,似乎是有人見到過一個可疑的身影。”
“真的?什麼樣的?”
“來,你們湊近點……說是,朱發蛇尾!”
“什麼?!”
“啊?!”
“那不是……候卿變了身的的樣子?!”
“噓!仔細別被聽見了!”
“可盯梢的說好似沒見著他離開過巫祠呀。”
“這誰知道!你有看到過他麼?”
“可他為甚要害族人?他可是女巫之子!”
“或許,或許確實不是他,而是他的……”